暴走中的谢修宇什么也听不进去,赤红双眼瞪着明老太太,仍然想冲过去打她。
江以宁勾住着他的手,往他的虎口按下去,一边低声哄着。
“没事了,小宇,没事了……”
半晌,谢修宇终于平静下来,随即嘴巴一瘪,呜呜地低泣起来。
“姐姐不怕,小宇保护你!”
江以宁:“……”
谢太太和护工喘着气,僵着身体不敢放松。
走廊上,除了谢修宇的哭声,便只剩下粗气喘息声。
明老太太身子瘫软地半躺在上去,头发散乱,嘴角青了一块,久久无法从冲击中回不过神。
江以宁对护工说道:“李小姐,扶老太太去擦点药。”
“啊?啊!哦!好!”
护工一副状态之外的样子,胡乱地应了几声,懵着脸去扶明老太太。
明老太太狠狠抖了一下,用力拍开护工的手,指着谢修宇就要骂:
“你这个——”
江以宁无奈地打断她:“老太太如果还想挨打,那就骂。”
明老太太瞬间哑了,又怕又恨地瞪着那个傻子。
倒是不敢再开腔。
“李小姐。”江以宁喊醒还在游魂的护工,“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老太太有没有伤到骨头。”
“哦哦哦!
”
护工将明老太太扶去了疗养室。
疗养室的门关上,里面隐隐传来咒骂。
江以宁转头,看向谢太太和谢修宇,“您和老太太的谈话,今天大概是谈不成了。”
谢太太怎么会听不出这是逐客的话。
但,闹成这样,就算明老太太没有受伤,她也待不下去。
“好,如果老人家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我谢家会负责到底的,现在我先带孩子回去了,下次再过来给老人家赔罪。”
江以宁没有应声。
两家之后会有什么纠纷,她不会管,也管不了。
谢太太也明白,这个养女在明家说不上话,自然也没有资格代明家说什么。
当下不再说什么,转头去哄还在哭泣中的谢修宇。
“阿宇,不哭泣了啊,坏蛋已经跑了,咱们回家吃甜甜,好不好?”
谢修宇揉搓了几下眼睛,抬起头。
“好!我要吃糖糖!”
谢太太松了一口气,牵住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江以宁将两人走到别墅门口就停下脚步。
走出好几步,谢修宇才发现江以宁没有跟上,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江以宁挥了挥手。
谢修宇懂这个手势的意思,瞬间就急了,猛地甩开谢太太的手,跑
回到女孩的身边。
一把抓她的手,激动地喊着:
“姐姐!走!吃糖!”
谢太太不敢让他离了视线,急急追了过来。
“阿宇!”
江以宁踮起脚,抬高手,虚虚地摸了下他的发顶。
“乖,跟妈妈回家吧,姐姐就不去了。”
谢修宇嘟着嘴,撒娇地晃她的手。
“一起!姐姐走!”
他不懂收敛力道,江以宁一时不察,险些被他晃了出去。
整个人晃了晃,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体。
她有些无奈,桃花眼对起那双还带着湿润的黑眸,看着里面的天真懵懂,就没有生气的欲望了。
“乖,姐姐下次找你。”
谢修宇撒娇,“不嘛不嘛!小宇要姐姐!”
这次有了防备,江以宁没有被他甩出去,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小宇不乖,姐姐以后都不帮你赶走痛痛了。”
谢修宇一惊,瞪圆双眼看着她,三秒之后,嘴巴瘪了,眼眶的水雾积聚。
眼看就要哭出来。
江以宁继续说:“你要是哭了,我姐姐就不会再找你了。”
许是以前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威胁,谢修宇有些无措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我没哭!姐姐!我没哭!”
谢太太有些心
疼地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江以宁。
“以、以宁啊,不如你就一起来吧?反正是周末,又是同一个小区的,等吃了晚饭,我再送你回来?好不好?”
江以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谢太太,令公子虽然受了伤,智力受损,但理解力还有,作为监护人,为了避免他像刚才那样,伤到别人,至少,请您要教会他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被一个小辈当面指责教育失当,谢太太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难堪至极。
心里更是极度拒绝接受江以宁提出来的意见。
“你懂什么——”
江以宁打断她的话。
“谢太太,如果令公子以后恢复了,还记得受伤后的一切,您觉得他会怎么想?为他日后保留一份体面,不好吗?”
谢太太当即愣住。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他会怎么想?
修宇是一个知礼识礼,且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他想起曾经做过欺负弱小的事,良心上大概会过了不自己那一关吧?
想着,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自从修宇受伤,她的心里就剩下两个想法。
一是,要治好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恢复正常。
二是,顺着他
,他想要什么,她都要想办法捧到他面前去。
两年多了,治愈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什么医生都找过了,什么医院都去了。
却一点好转也没有。
就算仁和出了个神医,她都不敢给出一丝期盼。
放进去的希望越大,回报给她的失望就越大。
她哪里还敢去想,修宇好了之后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