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岭山方圆三百多公里,主脉呈“个”字型,还有若干分支,向四面八方不规则延伸。
外围山矮坡缓,但越是靠近中心位置,就越是陡峭,悬崖峭壁随处可见。
这是典型的隆起板块地貌,也是个暗藏的的能宣泄口。
近百多年来,绕岭山区没有任何地震记载。
但是在约二百年前,确实有“天地变色,地龙翻身,暴雨倾盆,地动山摇,泥龙出山,灾民伤亡,不知凡几”的记载。
孙鹏皱起了眉头,道:“一鸣同志,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否则会引发很多情况,后果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领导这是我得说的那份资料,还请您审阅。我向您保证,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说着他把手中那几张纸递给了孙鹏。
这份材料详细说明了绕岭山区复杂的地质结构,甚至标注了地形、地势。
同时,也明确提出,因为山区内有流木河的存在,很有可能会造成地震次生灾害,也就是堰塞湖。
一旦与暴雨山洪叠加,将对下游沿江县造成毁灭性的危害。
“呼…”
孙鹏看着赵一鸣,犹豫了一会儿,道:“一鸣同志,从材料上来看,你的分析十分科学、严谨,建议十分中肯、明确。但兹事体大,搬迁两个乡镇三万一千多户居民,七万五千余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情。我想,别说沿江县,就是我们江宁市,哪怕省里,也不敢轻易拍板。”
其实,这份资料上的搬迁建议,并不是赵一鸣的真实想法。
就像孙鹏说的,没有谁可以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他的确没有说谎。
胡编铭教授确实对绕岭山区隆起板块地貌做过分析,也曾说过三江省如果发生地震,一定会发生在绕岭山区区域。
“一鸣同志,你明知道这个建议不可能实现,你为什么还要拿给我?”
孙鹏盯着他的眼睛,那目光有如实质。
赵一鸣很坦然地直视着他,“领导,因为如果说咱们局里能够做点实事的,也就只有您了。其他领导在各个领域都有所建树,可惜,对地震监测和抗灾减灾方面并不十分擅长。在我心目中,也只有您,才能带着我们地震局攀登新高峰。”
这就是赤果果的拍马屁,当然也是实话。
整个地震局领导班子,连常田算上,只有孙鹏是地震专业科班出身的本科生,也只有他真正关心局里的各项工作。
可惜,中专毕业的常田,一直在打压孙鹏,根本不给他留任何生存空间。
导致孙鹏只能当一个雕塑,有用的时候拿出来拜一拜,没事的时候狗屁都不是。
“领导,说实话。现在这个时候,这是个机会。我们退一步说,哪怕整体搬迁计划不能实现,至少我们可以组建一个临时性的巡防队,深入到基层乡村,在第一线对地震进行检测,对可能发生的灾害进行预防,还可以指导基层单位进行有效的防范。领导,这是实打实的工作。”
赵一鸣特意在“机会”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显然意有所指。
孙鹏身子一挺,眼神闪烁间,微微点了点头。
“一鸣,你重新修改下资料,把你刚才说的那个巡防队计划列在里面,尽快整理好,尤其注意措辞,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另外…”
孙鹏身子倾斜向赵一鸣,低声道:“注意保密。”
赵一鸣立刻站起来,道:“请领导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都说文人相轻,但是,在某个封闭圈子里,如果只有两个文人,大概率这两个人会惺惺相惜,甚至抱成团。
孙鹏和赵一鸣可能就是这样。
赵一鸣能够主动找他汇报工作,这让一直坐冷板凳的孙鹏有些小小的激动。
虽然他是局里的透明人,但这不代表他是瞎的、聋的。
尽管人在办公室一坐一天,但许多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比如说赵一鸣,孙鹏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有点清高、有点木讷但踏实肯干的研究生。
在他看来,赵一鸣居然是块好苗子,如果能培养一下,一定可以成为业务骨干。
今天一见,赵一鸣的各方面表现,完全让他刮目相看。
作为头一个提交投名状的人,他又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
可他不知道,赵一鸣这会儿情绪并不怎么高。
孙鹏平易近人,对赵一鸣包容且赞赏。
尽管如此,赵一鸣还是在心里嘀咕,孙鹏头顶,怎么就看不到半点官气?
紫色,为贵气、官气,主富贵、主荣华。
紫色越浓越亮,越是贵不可言,甚至可能直达金銮。
从进了办公室,赵一鸣就借汇报工作的机会,仔细看了看孙鹏的气运。
可惜平平无奇,甚至说有些羸弱。
难道,是他回到当世,引起了什么变化?
赵一鸣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既然已经决定抱孙鹏的大腿,他就没有现在撒手的可能。
最坏能够坏到哪儿去?
他就不信,自己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影响一个副省大官儿的前程。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孙鹏那边,手机响了起来。
“孙鹏,是我,这些年,你受苦了。”
“老,老领导?您,您…”
“问题终于完全清楚了,哈哈,我孙仲谋又回来了。小孙,你很不错。这些年,你是唯一一个不曾有半点动摇的人,我记在心里了。好了,就这样,过几天我去江宁,到时候,我们再聚。”
那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老领导,您,您终于回来了。”
孙鹏举着嘟嘟响的电话,一双虎目中,已经蕴满了泪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通电话,就在一瞬间,孙鹏头顶紫气蓬勃翻涌,很快就升腾起了一尺多高。
“嗯?”
赵一鸣心有所感,歪头看向孙鹏办公室所在位置。
“赵一鸣,你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