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宁三年。
隆冬,大雪。
前日的雪水还未化尽,被深冬腊月的寒流吹成了冷硬的寒冰,北风刮了几日,干的要剐掉人脸上的一层皮。
璟王府值夜的丫鬟回到自己房里,忍不住搓了搓冻僵的手,对着床榻边另一个人道,“今年冬天冷的真早,往年这个时候还都下不来雪。”
“可不是。”另一个丫头往火炉里又添了块儿炭,好奇的问,“秋晨阁那里的炭火还没分过去吗?”
“谁敢啊。”前一个侍女接话,“侧妃娘娘吩咐了不准给秋晨阁分拨炭火,王妃宫里已经几日没见暖和气儿了。”
“唉,何必呢,王妃娘娘才进府几日,要我说,哪里就构成什么威胁了?”
好歹是皇命指派明媒正娶的璟王妃,日子过得竟然连她们一个丫鬟都不如。
“那也没有法子,我们一个小侍女又能如何?”她叹了一声,“也是王妃娘娘不受宠的缘故,新婚三日,连殿下的面都没见着一回。”
王妃进府了三日,大婚当日都没有得见璟王,和一只公鸡拜堂成的亲,之前就一直卧床,病殃殃了几日,宫里连炭火都没有。
......
另一边。
冷清的阁院提着几个大字:秋晨阁。
屋内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侍女青时端了温水进来,赶忙走到床边把颜姝宁扶了起来,替她顺着气。
她家小姐的身体几日来愈发不见好了,今日还咳嗽的见了血,实在让人担心。
颜姝宁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不碍事。”
青时满脸担忧,“小姐怎会没事,璟王殿下也太过分了,如此苛待小姐,再这样病下去,积郁成疾可怎么好?”
“青时。”颜姝宁有气无力的斥责了一声,“不许无礼,你先下去吧。”
青时张了张口,最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颜姝宁把自己裹在单薄的被褥里,嫁来璟王府之前她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今后的日子更加难过,自己又不知道能在这个豺狼虎豹之地存活多久。
后半夜的时候,天气越发的冷,颜姝宁发起了烧,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她睡的迷糊,又极不安稳,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吵闹起来,又醒不过来。
知道感觉到周围一股股的热气,颜姝宁才从梦中惊醒。
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彼时屋内已经一片通红的火光,梁上都是滚滚的浓烟。
颜姝宁急忙的跑下床,结果就在双脚碰到地面的时候腿软的跌倒在地,她张嘴想喊救命,但是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来声音,只有干裂嘶哑的尾音,反倒呛了一口浓烟,再喊不出来。
火越燃越大,颜姝宁挣扎着向门口爬过去,但是爬到门边才发现房门不知道被谁从外面上了锁链,怎么扯都扯不开。
颜姝宁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人群,隐隐约约还有青时的哭声,但是她喊不出来,使劲的拍门。但是没人发现她。
一滴泪顺着颜姝宁的眼角滑落,她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狼狈又不堪,一种从未有过的怨恨油然而生,她真的好恨,好恨每一个.......害她致死的人,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错,死的人不该是她。
浓烟越来越大,逐渐蒙蔽了颜姝宁的视线,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颜姝宁闭上眼。
下辈子她不要再这么痛苦......
娘亲.......
爹爹........
恍惚间,一双纤细的手抚上了颜姝宁的脸颊。
是谁......
颜姝宁睁不开眼,朦胧间只看到一抹红色的人影。
“别怕。”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姝宁看清了眼前的人,一个女子,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赤色的指甲纤长,就连眼睛都是红色的,容貌绝人,轻挑着好看的眉眼看着她。
“你......是谁?”颜姝宁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红衣女子笑着将手掌覆在她眸上,嗓音轻柔,“没事了,一切都交给我。”
.......
“小姐,小姐?”
青时晃了晃床上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她小姐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还是一点儿醒过来的痕迹都没有。
三天前的那晚,她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火势已经大了起来,所有人都说她家小姐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青时哭的不行,本来也做好了给她家小姐收尸的准备,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火被扑灭的时候,她家小姐居然还活着,就倒在屋内石案的后面,虽然无事,但是也因此一直昏迷着,不曾醒来。
几日都是如此了。
青时叹了口气,想拧一块儿帕子给她家小姐擦脸。
刚把帕子浸在水里,身后突然传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声。
青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回头,正好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离的很近,陌生又熟悉。
“嗯?”
下巴被人挑起,颜姝宁的眸子带着戏谑的打量,半晌轻笑的哼了一声,“小丫头?”
青时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面前的人不是她家小姐,她家小姐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热烈的笑容。
不过傻丫头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上面,看见颜姝宁醒过来的一瞬间,委屈的小脸儿缩成一团,几乎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颜姝宁脸上的笑意僵住,下一秒就被她抱了个满怀。
青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揩到了颜姝宁的身上,抽噎道,“小姐......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青时只顾着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家小姐僵硬的身形和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青时见她家小姐没反应,擦了擦鼻涕,“小姐你没事吧,你都睡了好几天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颜姝宁淡淡的出声,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偏头问,“我睡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