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荒凉,入了冬夜里更是越发冷寒,一身战甲都反着寒光,帐外更是终夜燃着篝火。
王帐之内,明晃晃的铜盆被血沾染成了血红。
啪嗒一声。
一柄短刀被丢进了铜盆中,刀上的血迹将盆中殷红染的更深,隐约可以看到泛着寒光的刀刃。
应眠拿过旁边的黑色瓷瓶,道,“殿下忍着些。”
粉末倒在伤口上,原本渗着血的伤口发出更加浓重的血腥,看起来越发可怖。
殷寒咫皱了皱眉,待着应眠用纱布将他的伤口缠好,才忍着呼出一口气。
“璟王殿下。”王帐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亓闫在帐外求见。
“进来。”殷寒咫披上里衣,让应眠将盆中的血水端了出去。
略过亓闫之时,那铜盆上虽盖着巾帕,但是亓闫还是一眼看见了盆中血色洇出的红。
亓闫皱了皱眉,行至殷寒咫身前行了一礼。
瞥见旁边放着的伤药,他忍不住问,“殿下肩上的伤可有大碍?”
“无事。”殷寒咫淡淡道,“亓小将军不必担心。”
可是亓闫是看着殷寒咫中那一剑的,还是为了护在他身前才如此,伤口深可见骨,又怎会无事?
亓闫眸色暗了暗,下一刻,便向殷寒咫行了个大礼。
不过一瞬,便被殷寒咫伸手扶了起来。
对方面色未变,“亓小将军不必如此。”
“殿下。”亓闫面色从未有过的严肃,“殿下今日为我挡这一剑,便是我欠了殿下一个恩情,从今以后,属下此命,便任凭殿下差遣。”
惊才绝世的亓小将军居然有一日会说出这样的话,估计说出去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不过而今面对殷寒咫,他确是由心钦佩。
殷寒咫勾了勾唇,“小将军言重了,本王相救,不过处于本意,既是亓小将军自己的性命,那便好生惜命些,不然,本王救了也不过是徒劳。”
亓闫微愣,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好!”
今日战场之事凶险,不过更是让他看清了传说中璟王的实力。
百闻不如一见,殷寒咫不愧是传说中的战神,非常人所能企及。
“禀告殿下。”帐外传来声音,“有京城来的东西。”
亓闫疑惑,“怎么如此晚了才送到?”
“禀将军,白日里这东西是由马驼过来的,我们还以为是军粮之物,就一时搁置了,现下才发现。”
“送进来吧。”殷寒咫淡淡道。
两名士兵呼哧呼哧的搬进来两个大木箱子,极重的红木箱子,外面绑着结实的麻绳。
“嚯,什么东西,这么大阵仗?”亓闫还是第一次见京城送来如此大的东西,好奇的上前瞧了瞧。
木箱没有上锁,很容易就能打开。亓闫抽出腰间的佩剑,利落的划开了外面的麻绳。
入目的是整整齐齐的冬衣,一件件做的极为厚实。
殷寒咫神色微动,眸底闪过一分温柔的笑意。
还未有所动作,倒是旁边的士兵已经兴高采烈的拿出来赞赏了一番。
“这冬衣做的够暖和,还扎实,这要是穿在身上,别管他什么扎小辫的,我一个能砍八个。”
“八个哪儿够,我能砍二十个!”
“.......”
亓闫笑着,忍不住啧了一声,“王妃真是心善,知道咱们这儿最缺什么,这么多冬衣,应是几个月前就让人着手准备了。”他看了一眼殷寒咫,忍不住戏谑道,“殿下真是好福气。”
殷寒咫嘴角勾了勾,旁边的一个士兵把另一个箱子也给打开了,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的红木箱。
“这上面写的什么字儿啊这是.......亲什么......”
“来来来,我看看。”另一个士兵识得几个字,从后面挤了进去,“璟王 .......亲启.......”
“璟王,那不就是给咱们殿下的吗?”
“是吗?”亓闫也来了兴致,将那红木箱接过来看了一眼,“哟,殿下,真是给你的。”
几个人看着殷寒咫的眼神都带着打趣,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殷寒咫笑了一声,从亓闫手里接过那箱子,“去把冬衣抬出去给兄弟们分一分,无事的快滚。”
其他人异口同声的唏嘘了一声,亓闫从红木箱子上下来,也笑着道,“殿下就慢慢看吧,我们就不叨扰了。”
其他人还蠢蠢欲动的想看两眼,最后被亓闫连踢带踹的赶了出去,甚至还贴心的为殷寒咫带上了军帐的帐缦。
应眠也咳了一声,“那个......属下也告退。”
一时间,军帐就只剩下殷寒咫一人。
红木箱子做的精细,表面的几个字是颜姝宁亲手写上去的。
殷寒咫抚过其上的璟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字迹写的有些许潦草,起笔略有停顿,他已经能想象的出颜姝宁写这几个字时的情形,应是犹豫了好些时间。
下笔时想写的应是别的称呼,许是殿下或者直称他的名讳,但又顾及着会被军营里其他人瞧见,思来想去却换了这个称呼。
殷寒咫打开了箱子,入目的也是一件冬衣,不过相比别的,这件明显是花了许多心思,玄色暗纹,缎绸作为底料,领口的丝绒用了极好的狐裘,既保暖又不厚重。
冬衣的底下压着一封信,还有一个锦绣做成的锦囊,上面绣着一簇怒放的红梅。
殷寒咫打开那锦囊,从里面零零散散的倒出一小捧精致的红豆。
红豆相思。
殷寒咫捻起一颗红豆放在掌心,犹如一颗颗思念,拿得起,却再放不下。
拆开的信封放在一旁,信纸上只写了两句话:万事胜意,待君安归。
如此简短。
可却抵得过千言万语的倾诉衷肠,只这一句,便让殷寒咫再割舍不得。
思念一起,便如同万蚁噬心,再断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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