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年一说这话时的神情。
可惜,他没什么表情,就连刚才对这几个孩子软和几分的神色也像是错觉,他现在分明是和平常一般无二。
许悠然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不自觉地回想起,他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些日子。
年一,他怪自己吗?怪过父亲吗?
几个孩子缠着年一问了许多他们好奇的,关于边关的问题。
临到末了,年一没收了他们手里用来当作刀剑的树枝。
他看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跑开,低头看向许悠然,语气一如往常道:“姑娘,走吧,去山寺。”
……
二人甫一进到山寺,便见正殿前的空地整齐摆放着十几张案桌,僧人从藏经阁将一箱箱保存细致的经书抬了出来。
除去寺中僧人,还有一些应该就是镇上特意来帮忙的人。他们从箱子里拿出经书,又将其打开,小心地摆放在案桌上。
一个小沙弥上前来,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问:“两位施主是来进香,还是翻经念佛?”
许悠然答:“翻经。”
小沙弥引他们去到案桌旁,嘱咐了几句,让其量力而为;还说寺里为今天来此的香客和帮忙的百姓,准备了休憩的地方和茶水。
许悠然兴致勃勃地拿起箱子里的经书,依样画葫芦地把经书翻开,再放在案桌上晒。
年一看见许悠然做得起劲,也跟着她做。
“年一,你帮我听听,旁边的大娘在念什么?”
许悠然一直听到旁边案桌前,晒书的大娘嘴里念念有词,但声音很小,她听得不太真切。
年一微微偏头听了一会儿,说“阿弥陀佛。”
“你改信佛了?”许悠然说完见年一表情不对,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问:“她说了这么半天,就这四个字?”
她不信,自己也听了好一会儿,怎么可能四个字都听不明白。
年一说:“我只听懂这个。”
“好吧。”许悠然作罢,又弯腰拿起一本经书,摊开放在案桌上。
……
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许悠然渐渐失了耐心,动作慢下。
年一看透她的小心思,看了眼箱子里还剩下小半的经书,说:“姑娘休息吧,剩下的经书,属下来翻。”
许悠然立马有精神了,蹲在地上,拿起箱子里的书递给他,“我递给你,你就不用弯腰了。”
她蹲在地上,趁着抬头递书的间隙打量着不苟言笑的年一,心里有一个想法愈发强烈。
经书在两个人的手中传递,于是许悠然又看到了他右手腕间的那条疤痕。
她之前就看到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年一,你手腕上的伤怎么来的?”
年一闻言,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随即把衣袖往下拉了拉,轻描淡写地说:“第一次碰刀的时候弄的。”
“这样啊。”许悠然不再追问,自顾地沉思起来。
年一所学是斥候的本事,本应该待在军营,一次次地为己方带回重要有利的情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安排在自己身边,做个追随保护,还要时不时替自己收拾残局的侍卫。
年一见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自己弯腰拿经书,再打开晒。
等晒完了这一箱的经书,许悠然就再没了心思去凑什么热闹,对年一低声道:“我们溜走吧。”
年一点头。
两个人绕过晒满经书的案桌,和帮忙晒经的百姓,出了寺门,下山去。
——
几个时辰后,奉元。
十里长街缀满荷花灯,是为荷花诞辰。
荷花诞辰,六月初六或是六月二十四,奉元则为前者。这一天有荡舟荷塘、赏荷、采莲、食莲子和放荷花灯的习俗。
九思买了个荷花灯,和温酒来到城内河边,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放灯的人。
她蹲下后,将荷花灯轻轻地放在水面上,闭着眼双手合十。
温酒蹲在一旁,吃着果子等她。
身后的台阶之上,有个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九思,眸中的复杂情绪在夜色下,显得朦胧不明。
过了一会儿,九思睁开眼,眼见荷花灯随波远去,才站起身来。
温酒也起身,问:“姑娘许完了?”
九思嗯了声,转身,看清台阶上的人后,愣了片刻。
是月知行。
他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出神。
九思想,自从他前几天在酒馆门口突然转身走了,还有自己和阿然去永康堂偷看跑掉之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碰上。
“月知行,好巧啊。”她先开口,拾阶而上。
“也不算。”
今天是荷花诞辰,他出来凑凑热闹而已。
月知行心里忽地生出一个想法,下一瞬,他也这么做了。
“今天放荷花灯是为祈愿,庆祝。”他说着上前一步,弯腰凑近了九思。
两个人四目相对,足以看清对面眼中的自己,呼吸交错间,他问:“你许的什么愿?又或是在庆祝什么?”
九思见他离得这么近,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可说是月知行想看到的反应;只伸出食指抵在他的眉心,将人推远了些,随即收回手,笑道:“你想知道?”
指尖微凉,月知行的心不由微颤,又如同那天一般慌乱起来,忙错开了眼,道:“……算了,你别说了。”
“那你刚才还问我?”九思不解。
“既是你的心愿,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你的秘密,我就不听了。”月知行不自然地找补了两句,说话间始终没再看她。
“那好吧,我先去逛逛。”九思以为他是要放荷花灯,便带着温酒先走了。
月知行站在原地,等人走远后,才伸手去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想不明白为什么最近遇到的事变得如此奇怪。
他一见到九思,就好似小时候偷喝了父亲那壶桂花酒一般,只觉得甜腻腻的,整个人晕晕乎乎,什么都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