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姜微雨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问。
“……姐姐……”姜涛涛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他垂着头肩背微微耸动，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对不起，姐姐……”他哽咽起来，“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涛涛……”姜微心如刀绞。
医生没告诉她涛涛的病情有变化，这孩子看起来呆呆的，实际上最敏感，他这是不想拖累自己。
护工手里拿着苹果，没有切下去，只一个劲抹眼泪。
“别胡说，我们涛涛这么聪明，一定会长命百岁……”姜微雨抬起弟弟的下巴，拇指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告诉你个秘密，姐姐已经找到新工作了，薪水还不错，你不要担心”
“你真的找到新工作了？”姜涛涛抽噎着。
“是呀，”姜微雨点头，“所以我卖房子不是为了筹钱，是因为我跳槽了，原来的住处太远不方便。”
反正姜涛涛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哪里。
等他好了，说不定自己又有能力买新的房子了。
“真的？”姜涛涛将信将疑。
“当然，你可要为我保密了，首席的薪水很高的。”姜微雨得意地笑起来，“姐姐厉害吧？”
姜涛涛眼尾还挂着泪珠，但精神却明显好了不少：“厉害！”
“那你以后，不许再说这么丧气的话，”姜微雨在两个拳头在眼睛下面抹擂了擂，“姐姐会伤心的。”
“我错了……”姜涛涛立刻道歉。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她为什么打你了吗？”
姜涛涛却还是欲言又止。
“姜小姐，我去给涛涛打点热水来，擦擦身体。”护工非常体贴，站起来往外走，出门后还关上了病房门。
“怎么了？跟姐姐还有秘密？”
姜涛涛愣了半晌：“应该是医院打电话，让妈来交钱。”
“交钱？”姜微雨心头一惊，她几天前才给了李翠莲两百万，买房子的三百万也全给她了，怎么一下就用完了，“医生给你打针了？”
姜微雨说的针，是一种缓解心脏衰弱的进口药。
单只价格高达七位数，但对身体的各项指标要求非常严格，且间隔时间不能低于半年。
上次用这种针剂，还三个月前，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
姜涛涛摇头：“我不知道。”
后面的话，姜涛涛即使不说，姜微雨也能猜个大概。
李翠莲那性格，肯定是扔了包挽起袖子，就开始责骂姜涛涛，什么病秧子，怎么不早点去死，什么难听说什么。
姜涛涛不还嘴，她越骂越起劲，气头上扇了他两个耳光。
但姜微雨不知道的是，实际情况比她猜测的还要恶劣。
李翠莲连包都没有放下，进门后挽起袖子就抽了姜涛涛两个耳光。
氧气管直接飞了出去，她不管不顾，指着姜涛涛的鼻子破口大骂。
离开氧气的姜涛涛呼吸困难，面色青紫，还是护工听见动静匆匆赶来，替他戴上氧气，否则以姜涛涛的情况，必定是凶多吉少。
姜微雨难过地呼吸都要喷火了，但她不想在姜涛涛面前展现消极的一面。
只能强压火气，揽过姜涛涛，温柔地抚摸他柔软的发顶：“对不起，都是姐姐不好，以后她再来，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叫医生，有我和外人在她不敢打你。”
“可万一您要出差呢？”
“我不出差。”姜微雨已经下了决定，就签一星舞业。
商业活动就商业活动吧，抛头露面的事情，她虽然不擅长，但也没什么好怕的。
“好，我记住了。”姜涛涛说。
姜微雨替他理了理病号服，他实在太瘦了，病号服挂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她的心里难过，姜涛涛竟然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姐姐，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吧！”
姜涛涛没说粗。
李翠莲以前确实不这样。
准确的来说，她对姜微雨是这样。
但对姜涛涛却完全是重男轻女的两幅面孔。
姜涛涛刚查出心脏病的那几年，她急得不得了，带着孩子全国各地四处求医。
家里稍微值钱点的东西能卖的全卖掉了。
她对这个宝贝儿子，从来不吝啬爱，更不吝啬钱财。
是什么时候变了，仔细想想应该是最近这一两年。
姜涛涛的心衰早年并不严重，勉强还能上学，只是不能剧烈运动。
三年前，在学校突然摔了一跤。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病危通知书一封接着一封，全家人一筹莫展。
本来已经保送了研究生的姜微雨，毅然答应了黎明渊的合约。
有了钱之后，姜涛涛顺利从普通医院转到了私立医院。
姜微雨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开支，对姜涛涛更是千依百顺。
刚开始的那一年，李翠莲对姜微雨的态度简直可疑用感恩戴德来形容。
李翠莲舍不得钱请护工，她为了照顾姜涛涛，医院家里连轴转，头都熬秃了。
后来在姜微雨的坚持下，才请了现在这个护工。
这也是为什么，姜微雨从来没有怀疑过李翠莲，每次她要钱，她都会如数奉上，也从来不过问那些钱是怎么花的。
可是现在？
姜微雨开始怀疑了。
难道李翠莲想克扣姜涛涛的医药费？
久病床前无孝子，调换身份怕也是一样的。
毕竟这么多年，姜涛涛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拖累了李翠莲。
让她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样出去工作，生活。
姐弟俩又依偎着坐了好一会儿，护工进来打了水果汁，姜涛涛喝了果汁，吃完药，一直到他睡着，姜微雨才站起来离开。
临走时，她特意交代护工，以后李翠莲再过来，务必给她打电话。
护工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