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乌烟瘴气,四处充斥着脚丫子和汗水的臭味。
胡梅尔捏着鼻子走了进去,在最尽头的那张牌桌上,果然看到了李翠莲的身影。
这样的地方,按道理打牌的金额不会大。
所以,当胡梅尔看到那些小山一样的花花绿绿的筹码卡片时,并没有觉得诧异。
她并没有着急凑到李翠莲面前,而是笑盈盈递过去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老板,麻烦给我换几张筹码。”
“筹码?”老板目光一顿,竟然扑哧笑了起来,“小姑娘,看你穿得体面讲究,没想到竟然是个惜财的,回家去吧,这你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胡梅尔也不恼,淡淡一笑:“大哥,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不晓得行情,那您说,这筹码多少钱一张?”
老板没说话,八字胡轻蔑一抖,竖起手指比了个一。
“一千?”胡梅尔眼睛都没眨一下,“给我来十张。”
“十张?”老板的眼神更加轻蔑了,“小姑娘回家去吧!”
“到底什么价,您倒是说个数?”胡梅尔站在门口,有点尴尬。
老板不耐烦了:“一万一张,一次最少十张。”
“什么?”胡梅尔这些年国外求学的钱全靠黎家赞助,她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一狠心还是要了十张。
李翠莲的面前堆了高高的一堆筹码,远远看过去,少说也有小一百万。
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弹了弹手指上的烟灰:“翠莲,这是在哪里发的财?上次输成那样,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呸!”李翠莲狠狠啐了一口,“闭上你那乌鸦嘴,老娘手气好得很,今天就是要大杀四方,你要是再敢说那个字,别怪老娘跟你翻脸。”
她胡搅蛮缠惯了,嗓门又大,其他人撇撇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再说话。
胡梅尔也不说话。
她静静地站在李翠莲身后,李翠莲牌品很不好,脏话连篇,手气也不咋样,不一会儿就把面前的筹码输了个精光。
旁边的牌搭子不怀好意地起哄:“哟,翠莲呐,又输光了,又要去商场瞎转了?”
“闭上你的批嘴,”李翠莲厉声喝道,“门缝里看人,老娘有的是钱。”
说完,骂骂咧咧站起来,又要去拿筹码。
胡梅尔暗暗心惊,按照这么个说法,就算有万贯家财破产也是早晚的事。
她伸手在李翠莲肩膀上一按,把自己手中的十张筹码放在李翠莲面前:“姐姐,别着急,咱们再玩一圈儿。”
李翠莲非常不屑扫了一眼筹码。
“我刚来,还不太会,姐姐您教教我,”胡梅尔笑颜如画,“输了算我的,赢了就是我缴的学费。”
胡梅尔继续恭维:“可不?我刚才看了一圈,就数姐姐您最豪气。”
李翠莲这才坐下去:“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眼光倒是不错。”
这话实在太厚颜无耻,一旁的牌搭子们都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李翠莲狠狠瞪了众人一眼,抓起桌上的筹码一扔,“开牌,开排、牌。”
随着骰子“哗啦啦”一阵脆响。
新的一轮又开始了,胡梅尔虽然不精通,但麻将这种东西,拼的可不只是手气。
有脑子才是王道。
李翠莲要打三万。
胡梅尔压低声音:“姐姐,八条还剩三张,概率大一点。”
李翠莲略一沉思,骂骂咧咧扔掉了九条。
果然,对家打了八条,李翠莲喜滋滋要胡牌。
胡梅尔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别着急再等等,说不定咱们就自摸了呢?”
李翠莲将信将疑。
果然,又过了两手,她真的摸到了八条。
“嗨,老子总算走了回运,”李翠莲嚣张地拍打着桌面,“你们几个赶紧的,掏钱掏钱。”
“妈的,真是见鬼了!”其他人不满地瞪了胡梅尔几眼,不耐烦掏了筹码。
就这样,又打了几圈。
在胡梅尔的指点下,李翠莲接连赢了好几局。
眼看到了饭店,胡梅尔也不离开,殷勤地替她们叫饭。
李翠莲一直打牌到深夜,胡梅尔就一直陪到深夜。
从麻将馆出来的时候,胡梅尔殷勤地晃动着车钥匙:“姐姐,您家住哪里?我送您回去?”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李翠莲吐了口痰,“说吧,你找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胡梅尔笑容讪讪。
“你这丫头,以为我是傻子吗?”李翠莲没好气,“你这么体面的一个丫头,陪着我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了一晚上,不是有求于我是什么?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一穷二白,借钱和推销都免谈。”
“姐姐果然明察秋毫,”胡梅尔立刻好声好气,“不过您误会了,我找您不是有为难的事情,是受人之托。”
“受什么人之托?”李翠莲极不耐烦,“不用文邹邹的,你有话直说。”
“姐姐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说了,”胡梅尔淡淡一笑,“实不相瞒,过几天就是黎家老爷子八十大寿了,您作为亲家太太不出席,不太好吧?”
“你是黎家人?”李翠莲问。
胡梅尔没说话,也没否认。
“我出席不出席没什么要紧。”李翠莲摆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这样的老婆子,去了也是给我丫头丢人,不去也罢。”
“话可不能这么说,”胡梅尔继续劝说,“亲家太太气质……”
“你不用拍我的马屁,”李翠莲很是不耐烦,“我是不回去的,我已经给我那未来的女婿说过了,说出去的话,哪有说变卦就变卦的?”
她态度实在坚决。
胡梅尔沉吟片刻:“可是,亲家太太,我听说有人要搞事。”
“搞事?搞事你找黎家老爷子,是他的八十大寿,找我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