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雨在卧室,只隐约听到“自杀”两个字,当即惊了一下,披上衣服就出来了。
“听说蒋小姐病了,”黎管家恭敬地欠了欠身体,“怎么样好些没有?”
不等姜微雨说话,黎明渊便抢在她之前开口:“她没什么事。”
“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黎明渊声线沉稳,但脸上的担忧还是难以掩饰。
“割腕,昨天夜里,已经送进医院了,现在正在抢救。”黎管家深深看了姜微雨一眼,“老爷子已经过去了,他自责不已,肯定是胡小姐看到昨天的直播,她对您一往情深,知道没有希望生无可恋也是有可能的。”
黎明渊没有接话,大手在姜微雨腰间轻轻带了带:“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一趟。”
“注意安全,”姜微雨说,“今天礼拜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回。”黎明渊只说了一个字,便跟在黎管家身后出了门。
姜微雨惴惴不安回到房间,翻来覆去哪里还睡得着。
她拿起手机,上面赫然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短短三个字:【对不起,我没想害你的孩子!】
她以为是宋亚兰发过来,于是拨了回去,听筒里却传来“嘟嘟”的忙音。
不死心,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又拨打了一次,这次电话通了。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男声:“喂?”
姜微雨如遭雷击。
竟然是黎明渊,那这个手机号的主人就是胡梅尔。
果然,给自己下药的事情果然跟胡梅尔有关。
黎明渊还在欺骗自己!
这个认知让姜微雨浑身冰凉,一时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筒那边有人在喊:“黎先生,胡小姐醒了……”
姜微雨猛地挂断了电话。
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分一秒都像是被放慢了。
姜微雨特意叫了外卖,清一色全是黎明渊喜欢吃的菜。
十二点过去黎明渊没有回来。
下午一点、两点、三点……黎明渊还是没有回来。
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蔬菜的颜色已经由翠绿变成了微黄,姜微雨一直等到深夜,黎明渊始终没有回来。
原来这才是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最漫长的一天。
***
黎明渊坐在病房外的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一个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总裁,胡小姐醒来。”
李秘书连忙和烟灰缸递过去,黎明渊把烟头摁灭,转身进了病房。
放下烟灰缸,李秘书跟了上去。
“明渊哥哥,您为什么要救我呢?让我跟我姐姐一起死去吧,我已经没有脸见您了,我其实都改好了,上次您警告我之后,我对微雨姐姐就只有愧疚了。”
胡梅尔哭得梨花带雨,惨白的小脸上全是泪痕:“您不知道那个宋亚兰她没安好心,我只是想考验她一下,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真把那碗粥给微雨姐姐喝了,我真的没脸见您了,您还是让我去死吧!”
她一个劲地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砸在被纱布包裹着,猪蹄一般的手腕上。
李秘书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
黎明渊静静站在病床边,灯下黑,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明渊哥哥……”胡梅尔抓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您和微雨姐姐孩子的,我本来已经准备出国了,可是我又有点贪心,想看你结婚时候的样子。”
态度卑微至极:“我的姐姐没能跟您走进婚姻的殿堂,既然您认定了微雨姐姐,那她就是我一辈子的嫂嫂,你们的孩子就是我的侄儿,我怎么能害我的侄儿呢?”
“明渊哥哥,您还记得我姐姐吗?”又抽噎了两下,继续说道:“她那么爱您,又那么善良美好,如果我真的害了您的孩子,我怎么敢去黄泉下遇到她?但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明渊哥哥,您救我也是徒劳……”
她悲切又绝望地摇了摇头:“我能自杀一次,也能自杀无数次,您就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成全我吧?让我和姐姐在阴曹地府,做一对孤魂野鬼……让我们胡家彻底死绝吧?反正我已经没脸见您了……呜呜……”
最后一句说完,她整个人都扑到洁白的被褥里。
无声无息,像是真的已经气绝身亡。
黎明渊沉默地看着胡梅尔,时光像是穿梭回到了三年前,胡梅文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
窸窸窣窣艰难地从手腕上褪下一直染血的玉镯:“明渊,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你娶了她好不好?”
不等黎明渊说话,怀里的人便无声无息停止了呼吸。
瞳孔涣散,眼睛却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直到黎明渊点头,怀里早已冰冷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合上了双眸。
眼前的情景何其相似,黎明渊胸腔滚烫,可这丫头满嘴谎话,实在没安好心,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你好好养,其他的改天再说。”
“我不要改天,”胡梅尔也觉察到黎明渊虽然心软,但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心中慌乱,“明渊哥哥,我就要您现在说,只要您说不原谅我,我就立刻去死!”
黎明渊目光定定看着眼前跟胡梅文一模一样的眸子,终究没说出绝情的话:“你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胡梅尔心头一喜,更加用力抓紧了黎明渊的胳膊:“明渊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您的孩子……”
她没有说下去,只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盖在了发顶。
胡梅尔欣喜若狂,眯眼贪恋着这从未有过的温暖,她甚至不顾手腕的剧痛,环住了黎明渊劲瘦的腰线。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环抱住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而是继续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
明知道他脑子里此刻想的不是自己,胡梅尔还是露出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