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雨颤抖着,薄薄的信封像是有千斤那么重。
姜夕阳的信非常简单,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然后扔给姜微雨一个炸弹,把她炸得血肉横飞。
小雨,对不起,你不是李翠莲的亲生女儿。
你的母亲是新加坡的一个富商家的千金,我是大学教授,我去新加坡旅游我们一见钟情。
我和你母亲常年两地分居,你出生以后你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内,我工作忙,便请了一个阿姨照顾你。
这个阿姨就是李翠莲。
都是我的错,你刚满周岁的那天,你母亲因为工作要回新加坡。
我一气之下喝了很多酒。
李翠莲就装扮成你母亲的样子。
我自知无颜面对你母亲,不敢奢求她的原谅,第一时间飞去新加坡解释。
你母亲心地善良又舍不得你,竟然大发慈悲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欣喜若狂,给了李翠莲很大一笔钱,又把房子给了她。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狠狠哭闹了一通。
而我却非常坚决,不惜辞去工作,带着你去新加坡定居。
原本以为一切还能回到从前,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的平静日子,李翠莲便大着肚子找到了新加坡。
当时的媒体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但那些纸媒小报最是乐意宣扬豪门世家的风流韵事。
我已经无地自容怎么还敢在你母亲家待下去,让她继续蒙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于是,我留下一封离婚协议,带着你悄悄离开了。
之所以带走你,我是留着私心的。
你母亲是女孩子,带着你在身边不好再结婚,我已经把她害成这样,怎么还敢连累她的一辈子?
回国后,李翠莲就如同毒蛇一样缠着我。
我去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刚开始的两年,你母亲派人到我供职的高校找我。
我特意避,后来她的家族出了很多事情。
她当上了继承人,逐渐忙碌起来,便没有再来找我。
我生不如死,整日酗酒,后来才知道,李翠莲肚子里所谓的孩子,不过是个枕头罢了。
我一气之下常年不在家。
李翠莲对你虽然刻薄,但到底没有太折磨。
这些年我再也没有碰过李翠莲,你渐渐长大,又一次上学回来哭得很厉害,说同学们都欺负你,说你没有爸爸。
也许是年龄大了漂泊不动,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我和李翠莲还是在一起了。
几年之后,就有了涛涛。
我这辈子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亲生妈妈。
我没有脸面再见她。
看着你因为门第悬殊跟黎明渊痛苦周旋,我真的很恨我自己,如果当年不把你从你妈妈身边带走。
别说一个黎明渊,整个黎氏集团你都不必放在眼里。
小雨,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已经如同行尸走肉在这世间苟活了多年,身心都在炼狱,死亡对我来说才是解脱。
不管我再错,你的弟弟是无辜的,我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让他承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能救他命运,已经是上帝莫大的恩赐。
如果今生你有机会再见到你的亲生母亲,请务必不要提起我的名字,我害怕脏了她的耳朵。
永别了,我亲爱的女儿。
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去了我二十五年前就该去的地方。
姜夕阳整封信的内容,对李翠莲的称呼连名带姓,冰冷冷漠。
别说爱称连个名都不愿意单独称呼。
姜微雨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李翠莲对她对憎恶是重男轻女,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最残忍的原因。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李翠莲对她何止是刻薄,简直称得上额度。
她六岁的时候,上厕所没来得及脱裤子,尿在了地板上。
她指着她的鼻子咒骂:“你这辈子就只会陪男人睡!”
初中的时候,她第一次来例假,她故意给她用沾染辣椒的草纸,用藤条鞭打她,用冷水浇她的头。
然后罚她在冷风里跪到黄昏,黄昏之后,姜夕阳就要回来了。
整个中学时代,她都只用草纸。
自己却用最高档的卫生巾,还当着姜夕阳的面说卫生巾是给她买的。
还抱怨她是怎么怎么的娇贵。
“娇贵”两个字,姜微雨当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现在明白的也不早。
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姜微雨不知道这操蛋的命运该去怨憎谁。
一墙之隔冰冷的手术室里,躺着与他血脉相连的两个人。
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能活下来一个,还有百分之七十的机会,一个也活不下来。
姜微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不止,牙关上下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老板,您怎么了?”南巷担忧不已,他并没看到信的内容,却从姜微雨的眼神里看到了悲伤。
姜微雨想说自己没事,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只好机械的任由南巷扶着她坐下。
因为要摘除姜夕阳的心脏,所以这次手术的时间,比上次要长很多。
章离已经专门吩咐了人来转告姜微雨。
可是姜微雨哪里都不想去,人的一声只有短短三万多天,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经历这种灭顶之灾。
她水米未进,天快亮的时候,整个人干瘪得像是要过去。
太阳从江面上升起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过来一阵骚乱。
一大群白大褂簇拥着几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其中竟然有胡院长。
他脸上的笑意甚至比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