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外，下面是沙子和石头子铺盖的不平的地面。
一个细高个男生唯唯诺诺，被五六个男孩包围着，五六双手来回推推搡搡，中间的那个男生像个皮球似的被来回推着。
离他们有几米远的墙角处，一个女生畏畏缩缩地蹲着，她看着他们，很是害怕地抱着手机，指尖却迟迟停留在拨打号码的页面。
“哑巴了？说话！还敢不敢欺负我们艺艺了！说话！”
细高个男生不堪其辱，脸色涨红了，说：“我没有欺负她……”
他声音似蚊蝇，一个男生不耐烦地扇他了一巴掌，掏掏耳朵，高声道：“你是娘们儿吗！说话这么小声！大点声！”
细高个男生哭丧着脸，提高声音道：“我没有欺负她！我根本不认识她！”
“不认识？成宇豪你敢说你不认识？！你他妈是亲人不认人啊！谁允许你亲她的！你他妈……”
“张哥！哥，息事宁人！哥……别动手！”
被叫做张哥的男生拳头差点落在成宇豪脸上，但旁边的人很快拉住了他，他示意张哥后面蹲着的女生。
女生突然站起来，紧张兮兮地走到张哥身边，替被欺负的男生说话：“张帅，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当时，当时情况那么乱，有人推我，就，我不小心，不小心……”
张帅扶住女生肩膀，说：“艺艺，不是你的错，都怪他，张哥帮你好好教训他。”
张帅招呼着他几个朋友，吼道：“别打他脸！往他身上招呼！”
“别！张哥，你刚回来，这样……老师要是知道了，你又该回家反省了……这，这……”
张帅骂道：“回家就回家！又不是第一次！你他妈怂蛋！不想惹事滚蛋！给我打！”
被骂的男生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张帅上去抬脚就踹向成宇豪，成宇豪急急忙忙往后躲，可后面哪有地方可以躲？他才退一步，后面就有人按住了他！
这时候他看见从烂尾楼出来一个和他差不多身高的男孩，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扯着嗓子喊道：
“哥们！哥们！救救我！我家有钱……你到时候要多少我给多少！哥们！哥们你别走啊……”
张帅又甩他一巴掌，骂道：“傻逼！这时候谁会救你！好好挨打，说不定一会我大发好心……你们几个，上来！”
有一个小弟看了眼路过的扬瑕，戳戳张帅，说：“张哥，这小子面生啊，我们这事可不能被人举报了，你看这……”
张帅想起上次被举报的事，不禁暗骂了几句，他给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边的人秒懂，立刻把好好扮演路人角色的扬瑕给挡住了。
小弟一：“小子！低年级的吧？三年级？”
扬瑕：“……？”
小弟二聪明，直接问：“我想用用你的橡皮用英语怎么说？”
扬瑕：“……什么英语？我是中国人。”
小弟一懂了，他下结论：“二年级，不能再小了。”
小弟二点头，恶狠狠地威胁道：“我们五年级！知道吗小屁孩？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准和老师讲，懂了吗？”
扬瑕乖巧点头：“懂了。”
他这么懂事，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瞬间取得了两个男生的信任。
女生眼睛微微睁大，似乎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弟二放过他，侧着身子让他走了。
看扬瑕走到转角，两个小弟松开一口气。
被叫做艺艺的女生也顾不住为成宇豪求情，她拉住张帅的胳膊，语速飞快：“张哥，你知道刚才那个男生在我们学校上学吗？”
被女生这么一略带亲昵地拉着胳膊，张帅有点飘飘然，他下意识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又摇摇头，说：
“不知道，是个生面孔，估计在隔壁学校吧，他刚才走的那条路不是去隔壁学校的路吗？”
女生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
扬瑕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学校这个词汇对他已经很遥远了，他走出巷子，回头看了眼烂尾楼，觉得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如果没有人来的话，在烂尾楼顶楼躺着看天空格外地舒适。
下次再来。
他走在路上，来来往往的是背着书包的学生，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扬瑕觉得心里有某种微微的刺痛。
他在这一刻有点想念他以前的家。
扬瑕站定，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所学校的门口，他看着这所学校，发现自己不认识上面的一些字。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很难过，像浸在了没加糖的柠檬水里面，酸酸的，找不到甜。
这种隐藏的渴望没有被他抓起来。
回到老城区的时候，站着吸烟的花大姐看他一脸恹恹的神色，以为他是生病了。
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扬瑕摇摇头，直接走她身边，蹲了下去，看着花大姐吞云吐雾，说：“阿铭让你带我去乐山园。”
花大姐大惊失色，说：“别直呼他的名字！吓我一跳！我现在对那个字过敏。”
扬瑕奇怪地问她：“为什么？”
花大姐想起血腥的场面，想着还是不和一个发育不成熟的孩子说好。
她叹了口气，说：“老大怎么让你去这种地方？”
扬瑕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问：“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花大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很乱的地方，你别去了，我和老大说。”
扬瑕想起前几天的事，问：“那天阿香姐在干什么？”
花大姐烟不禁烫到手，她急忙吹落，把烟直接掐灭，又气又恨地说道：“不知检点的女人！也不知道避着孩子一点儿，真是……唉，算了，也是个苦命的主。”
她说完，突然沉默了起来，扬瑕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感觉她眼睛好像很难过，都快要流泪了，这种感觉有点像他以前那个家里来做客的一个大哥哥。
大人们都这么悲伤的吗？
扬瑕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