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心里门清,也不接卫姝的话,朝着萧衍行了个礼,不卑不亢。
“妾身方至前厅,听到侯爷与表妹说着体己话,不便打扰,故在外避了避。”
她又转向眼含错愕的卫姝,眉眼藏锋。
“表妹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侯府并非我一言堂,恰恰相反,侯爷才是侯府的主人,我一切听侯爷安排。”
说罢,姜宁抬步走到位子上,自顾自地坐下。
被呛声的萧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对于姜宁的态度怀疑感更甚,故意将话题抛回给她。
“表妹留侯府一事,你可有想法?”
姜宁果断摇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上甚至露出笑意,轻声开口。
“表妹既说自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是初来乍到,对侯府必然是陌生的,不如就将表妹的住所安排在侯爷隔壁,如此一来也有照应。”
卫姝震惊又激动地抬头,瞥见姜宁眼底的平静,一时竟然拿不准她的真实想法。
而另一位主角,萧衍的惊讶也着实不小。
本以为姜宁听到他们的谈话,依着她的性子必然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却没想到她竟这般识大体?
她何时如此大度了?
萧衍黑沉的眸子落在处变不惊的女子身上,脑海里突然想到昨夜之事,态度骤然冷淡下去。
还以为她是装不下去了,没成想三年不见她心机城府比之前更深,也学会了欲擒故纵!
萧衍心口憋着气,又发泄不出来,沉声说了一句“用膳”便安静下来。
姜宁神清气爽地吃了两碗饭。
见姜宁心情愉快地离开,萧衍放下筷子,眉眼的烦躁更甚。
而卫姝,激动过后又想到儿子名分的事,眼看着姜宁这女人离开,立刻抹着眼泪走到侯爷面前,啜泣着开口道:
“表哥,嫂嫂不肯收养帆儿,那帆儿就同我一样,身份不清不楚遭人唾弃,日后他若长大,该如何自处?表哥,你行行好,帮帮帆儿吧。”
萧衍被姜宁的态度吊着一口气,听到哭哭啼啼只觉得烦躁,敷衍应了一声。
卫姝得到回复,又靠近了些,眉眼含了媚,浸了水的眸子最是勾人。
“我离京许久,对这里已是陌生得紧,可记忆里还有儿时同表哥游玩嬉戏的场景,不知表哥可有时间,陪姝儿出去走走?”
萧衍沉默片刻,并未接话。
抬眸撞进卫姝那双湿漉漉泛红的眼睛,竟无端想起昨夜姜宁平静冷淡的眸子,恍惚一瞬,心不在焉地以公事繁忙拒绝了。
注意到卫姝眼里骤然暗淡的光和失落,起身又安抚了两句。
“本侯拨银子与仆从给你,去好好逛逛,散散心。”
说罢,萧衍快步离开了前厅。
徒留被拒绝的卫姝一人,攥紧了手帕,眼里的怨毒狠恶也不再掩饰。
只死死咬着“姜宁”两个字。
她竟敢不让她的儿子成为嫡子!
真是个阴险歹毒的贱人!
与此同时,用完膳的姜宁带着阿絮直奔外面,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视察她名下的所有铺面,盘点清楚了才能更好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而自从前脚出了前厅,阿絮那张嘴就一直张张合合,片刻未曾停歇。
“夫人,您为何要同意卫小姐留在侯府?她既心悦咱们侯爷,必然要使劲手段勾搭侯爷,若是旁的主母正妻早就恨不得将她打发得远远的,让她再也见不着侯爷!偏夫人还给她安排在侯爷隔壁,这岂不是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大方便了这女子!”
阿絮说得气愤,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夫人哪怕不想争宠,也不应该把其他女人推向侯爷才是!”
阿絮从出了侯府就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哪怕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一直不停,话里话外都是不解她这么做的用意。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身为侯爷的妻子,侯府的主母,哪有将自己夫君往外推的理由,可旁人终究是旁人,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理解她这么做的缘由。
姜宁垂眸看路,还是没有回答阿絮的话,反而将心思全然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天灾上。
重生来的便利必然不是为了让她继续在同一个男人和儿女情长上吊死。
上辈子的这时候,天灾降临,瘟疫横行,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状况惨烈。
出门随处可见因为瘟疫裹了凉席就地焚烧的冲天黑烟,还有随处可闻的凄惨哭喊。
而萧衍,在这个时候用计骗取了她的家产,大量购进物资接济百姓,替他自己博了一个好名声,丝毫不提这物资背后偌大的资金从何而来。
这一世,百姓她要救,名声她也要。
上辈子的历史不能重现,她也万万没有给他人做嫁衣的道理!
下定主意,姜宁眼里的光更坚定。
思绪横飞间,她和阿絮已经来到了她名下的一间胭脂铺。
阿絮一路上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这会儿突然住了嘴,姜宁难得清净,意外抬眸,恰好看到了铺子里的一个熟人。
弱柳扶风,雪白的肌肤上了胭脂更添了几分娇媚。
姜宁默默停下脚步。
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路窄啊。
早晨用膳方才见过,如今出了侯府,偌大京城那么多铺面大街,竟然也能碰上。
姜宁只觉得晦气,带着阿絮转身欲走,倏地听到里面的人挑衅开口道:
“这家铺子的胭脂也不过如此,这般庸俗也配称作京城第一家,真真是辱没了这名声。”
店里来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窃窃私语传开。
姜宁脚步微顿,本打算避开,可她竟然这样抹黑她的铺子,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转过身,瞧见卫姝拿着一盒胭脂,直勾勾地盯着她:
“想当初在边关,表哥为我寻来的胭脂可是极好的,说到底还是心意在,俗物也有了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