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宇闻言蹙眉,手中扇动的折扇猛然收紧,思索了好一阵才开口道:
“外界传闻我们这位表妹善妒狭隘,胸无点墨,是一个目光短浅毫无所长的深闺妇人,可站在我们面前的表妹沉稳娴静,有勇有谋。”
顾时宇说到这里噤声,目光看向地上装满箭矢的壶口,神情赞许地补充道:
“远闻不如一见,由此可知,传言当不得真。”
“是啊。”顾时铮附和,脑海中浮现出少女投壶时意气风发淡定自若的姿态。忍不住感慨道:“这个表妹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
顾时宇轻笑,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暗道:
“只可惜她嫁人太早,夫君还是萧衍,传出如此恶名倒也不难理解,说起这个,姑母和姑父多少是有些糊涂,凭他一个没落的侯府,怎配得上咱们表妹这般才情的女子。”
“宇哥,注意言辞。”顾时铮虽然赞同顾时宇对表妹的称赞,头一次当哥哥自然也觉得表妹就算配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也不为过。
只是表妹到底已经嫁了人,若是因为他们的言论给她惹麻烦,那才是最不好的。
顾时宇低头把玩着手中折扇,眸光晦涩。
“宇哥,你之前不是与萧衍是好兄弟吗?怎么这几年你们来往淡了?”顾时铮好奇地撞了撞顾时宇的肩膀,朝着他挤眉弄眼道:“说说嘛,你们是怎么反目成仇的?”
颇为嫌弃地把人推开,顾时宇皱起眉道:“年少无知,恰逢眼瞎识人不明,如今迷途知返了不行?”
顾时铮摸着下巴一脸新奇地盯着他。
顾时宇不耐烦地抬手将凑近的脑袋推开,瞧着他还想追问的模样,撇了撇嘴道:
“身为男子汉,八卦心比那些深闺无所事事的妇人还重,我看媒人一职才是最适合你的,不如早日去同祖父赏析,可别耽误了你的特长!”
顾时铮挑眉,冷哼一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关心你懂不懂!你才适合去做媒人呢!”
这边的争吵姜宁并不知情,去到父母在的院子里,姜宁恭敬请个安。
“宁儿,父亲召你何事?”
姜宁看着父母担忧的眉眼,主动上前拉住两人的手,低声宽慰,如实将谈话内容告知。
“屯粮一事让父亲知道也无妨,毕竟都是一家人。”姜母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额角,温婉的眸子眨了眨,道:“从你的描述来看,你外祖父对你是喜爱的,母亲从前尽不到的孝,往后便交给你了。”
姜宁低声应下。
姜母又问起女儿寿礼准备一事。
“你外祖父心里记挂着你,这次寿宴是我们一家人破冰的好机会,宁儿,寿礼一事上你要多下功夫。”
姜宁点了点头道:“娘放心,女儿明白。”
“咕咕——”
几乎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姜母意外地抬眸看着女儿。
只见她揉了揉肚子,微微红了脸。
“你呀!”姜母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眉眼无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越发没有规矩了,睡到将近午时才起,这会儿肚子咕咕叫知道饿了!”
姜宁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察觉到姜父脸色凝重,欲言又止,微微垂下眸子。
“娘,女儿嫁人以后就不曾吃过娘亲手做的阳春面了,这会儿嘴馋得紧,娘亲给我做好不好?”
“阳春面?”姜母没好气地将凑近的小脑袋推开,瞧着女儿乖软俏皮的模样,忍不住心软道:“好好好,小馋猫,娘去给你做!”
目送姜母离开,姜宁走到姜父身边,弯腰替父亲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方才父亲看来过的神情不对,应该是有事要同她商议的。
莫非,屯粮一事也被侯府知道了?
这个猜想一出来,姜宁心下猛地一惊,连忙坐在父亲身边,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焦急。
“爹,可是物资出了事?”
姜父惊讶于女儿的敏锐程度,无奈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为父按着你的吩咐,将物资调派到京城。只是原定前日就该至京城的船突然没了消息,就像神秘失踪了一般,至今没有下落。”
姜宁垂着的手蓦地攥紧,脑海里快速思考着。
“那艘船上有多少物资?”
姜父更是愁眉不展,“那艘船上有两成的粮食,一成的药材。”
姜宁松了一口气道:“不是太大的数目,父亲不必忧心,女儿托人去码头问问,查一查负责这海运布控之人……”
话音戛然而止。
姜宁长睫微掀,蓦地攥紧手心。
她想起来了!
前世的这个时间段,负责码头布控查验之人,正是萧衍!
如今灾难已显雏形,他必然也会多方面囤积物资,将这种商货船只扣下之事是他的风格。
只怕那些东西,他是想私吞了……
“宁儿?”
姜父担忧地看过来,姜宁抿了抿唇,压下纷杂的情绪,宽慰地看向父亲,“父亲别担心,此事交由女儿处理即可,父亲需要做的就是管控好剩下的物资,切勿被有心之人察觉。”
姜父瞧着女儿冷静的模样,认真应下。
“你们爷俩说什么呢?宁儿,快来吃面。”姜母端了面过来,注意到两人的脸色有些担忧。
“谢谢娘!好香!”姜宁掩去情绪,笑意吟吟地接过面,毫不吝啬地夸赞。
姜母点了点她的鼻头,看向一旁的夫君道:“夫君今日有何安排?若是无事便陪我去给父亲挑选一份寿礼吧。”
姜宁将口中的面条咽下,朝着父亲眨了眨眼,劝慰道:“距离外祖父生辰只剩下三日,母亲确实得加快速度准备寿礼了,寿礼是心意,父亲也该参与才是!”
姜父接收到信号,立刻同意下来。
“夫人唤我,必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姜父姜母商定好要选购的寿礼之后,携手离去。
日光将两人身影拉长,姜母似乎在低声抱怨什么,姜父弯腰凑近,神情温柔地看着身旁的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