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父亲告知我，那艘被劫的船上还有大量棉布绸缎，我本想着应该暂时用不到，可以稍稍缓一缓，再从别处购进。”姜宁眉心紧锁地说着，心中对于卫姝的厌恶已达到顶峰。
以往卫姝对她的算计和为难她都可以算作是小女儿家的为爱蒙蔽，可此次她的算计关乎的是京城成百上千，数不胜数的百姓安危！
想到这里，姜宁的眼底闪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杀意。
“眼下军营疫症的传播速度已远超我最初设想，隔离只是管理上一个临时的计策，并未长久之计，我认为要想全面扼制疫症的传播，还需要一定的防疫手段。”
陆砚辞挑眉，脑海闪过一个画面，转瞬即逝。
“夫人的意思是指？”
“改良出一款人人都方便佩戴的面纱。”
陆砚辞骇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再次汇聚。
过往他的梦境中曾出现过姜宁口中的画面。
那个梦境里京城疫症肆虐，百姓名不聊生，遍地尸骸。
即便是现在回想，作为一个男子，陆砚辞都觉得那个画面太过惨不忍睹。
不过在画面的最后，姜宁曾跟随一个中年男子发放她口中所说的白色纱罩。
那是一种包裹面部，仅留一双眼眸与外界接触的面罩。
梦境中自打这种纱罩出现后，感染的人逐日减少。
难道梦境中发生的事情都会在往日一一印证？
伴随着这个想法的诞生，陆砚辞忍不住攥紧拳头。
“三殿下？”姜宁看着明显游神天外的陆砚辞，忍不住轻声呼唤，“若是此事三殿下……”
“嗯。”陆砚辞回神，打断了姜宁的话，垂眸思索片刻道：“新型面纱所需的材料我都可以想办法筹集，只是这面纱的作用夫人可否与我详细说说？”
语毕，他像是看出了姜宁的迟疑，柔声补充道：
“诚如夫人所言，若是疫症扩而大之，这新型面纱所需也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夫人不妨画个图纸给我，我也即可安排人着手去制作。
若此物真能防止疫症扩散，早日制出也好早日减少一分疫症传播的风险。”
姜宁闻言，连忙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
姜宁一边说着一边审视四周，然后小跑从灶台的火口捡了一根大小合适的木枝，以头部灭了火的炭块为笔，就地训了一块大点的石块地作画。
陆砚辞走至她的身侧蹲下，语气好奇地询问道：“夫人是如何想到要制作新型面纱的？”
姜宁身形微怔，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发问，迟疑了半响才接话道：
“此前听我师父提起过，鼠疫除了蚊虫叮咬感染之外，最重要的传染源便是飞沫。素日里无论是将士们还是军中百姓都避免不了交流接触，若是佩戴面纱或可好些。”
话头至此，姜宁手下的画也做了大半。
她指着石块上画了一半的面纱草图，朝着身侧的男人开口道：“三殿下请看，现有面纱皆是采用脑后捆绑，若佩戴着行某些弯身动作，或室外有风时极为被吹起，届时便与没佩戴面纱无异。
但我眼下所画的新型面纱却是采用挂耳的佩戴方式，除了能有效地遮挡面部的口鼻外，还能凭借里棉布外纱布的设计，将面对面交谈时产生的唾沫隔绝。”
伴随着姜宁的讲解声落下，陆砚辞心中的猜测被落实。
他看着石块上的炭迹，眸中的欣赏不加掩饰地开口道：“夫人想法独特，果真令人佩服。”
姜宁连忙摆手，谦虚地直起身道：“如此，那面纱制作一事就有劳殿下费心了。”
陆砚辞点头，起身看着地上的初初成型的草图，眸色幽深地回应道：
“此事我会立刻派人安排制作，但在此之前可能需要夫人抽空将完整的面纱图纸交给我，等第一件成品制作出来，我会交于夫人查看，确定没有纰漏后再行大量生产之事。”
姜宁颔首，余光瞥了一眼边上热气直冒的药汤，屈身朝陆砚辞行了一个礼，轻声开口道：“我记下了，一会给将士们送完汤药，我便会将面纱的详细制作图纸画好，让阿芜送至你的营帐。”
陆砚辞起身，薄唇微启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另营中疫症滋扰不断，夫人行事务必当心，凡是以自身安全为先。”
两人目光对视，姜宁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担忧匆匆收回视线，命令帐外等候的士兵抬着汤药快步离去。
烛火在黑夜中燃烧，灶台里的火苗消散，徒留下烟火缭绕的炉子。
陆砚辞垂眸，目光落到了木桌上不知何时成了坨的面碗中，眼底闪过一抹惋惜，语气不悦地开口道：
“林涛。”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暗处一道黑影闪现，最终站立到了他的面前。
“殿下有何吩咐？”
“通知负责灶房的管事，替将士们多准备些食物补身体，往后每日此时便是加膳时间。”
林涛震惊地抬起眼睛，对上自家主上不容置喙的目光，低头恭敬地回话道：“是！属下这就去！”
另一边，姜宁拿着顾时烨给的令牌叫来伙房的几个小兵，一同将药分发给感染隔离的将士们。
瞧着昔日意气风发铁骨铮铮的将士们一个个病痛缠身，痛不欲生，姜宁眼眶一酸，心中愈发坚定要快速找到师父的想法。
“宁大夫，前面就是方将军的营帐。”小兵替姜宁指了路，又将药递过去，挠了挠脑袋，语气中透着疑惑道：“奇怪了，之前方将军的营帐最多不过两三个守卫，今日怎么多了这么多……”
姜宁抬眸看过去。
小小的营帐被围得密不透风，将士们蒙着厚厚的面罩，腰间的佩剑寒光凛凛。
“劳烦两位小兄弟先将药汤送给军中的其他兄弟，方将军这边的我来送。”
年轻的小兵闻言点头，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姜宁承诺道：“宁大夫放心，我一定会将药汤分给每一个将士，做到一个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