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侄儿,来我坟前祭拜之时,也算我履行与你的约定了。
高大的身躯被冲天火光湮灭。
……
姜宁出了营帐就觉得心口慌乱得厉害,脚步不由得加快,刚至灶房,似有所感一般,心口慢了半拍。
姜宁回过头,只见方承德营帐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手中的药碗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姜宁愣怔地看着那个方向,久不回神。
直到,来灶房打水救火的士兵口中大喊“走水了”,姜宁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拉住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兵,姜宁唇瓣微白。
“是何处起的火?”
小兵连忙回答:“是方将军的营帐!”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来不及收拾地上的狼藉,姜宁连忙往回跑。
还没靠近营帐,就能闻到浓浓的呛鼻的火烟味,滚滚浓烟几乎染白了半边天。
姜宁加快脚步靠近,只见将士们一个两个神色担忧而紧张,尽力提水救火。
营帐被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火势浩荡,火舌嚣张地嘶吼着,容不下凡胎肉体的人闯进去。
“都停下!”
只一瞬,姜宁就想到了方承德的用意。
取药是假,故意支开她才是真。
他那么爱民如子英雄无畏的常胜将军,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死后危及旁人。
他心知自己在军中威望颇高,又备受尊敬,担心焚烧尸体火葬一事受阻。
所以,他故意支开她,自己给了自己一个了断。
眼眶酸涩得厉害,姜宁抬头看了一眼浓烟蔓延的天空,灰沉沉的,仿佛在哀悼。
方才发出的声音淹灭在人声鼎沸的救火中,一滴泪蓦地砸在手心。
她愣了一下,强忍着悲伤,抬手将泪水都抹去,走到最靠近火场的地方,伸出手用身体阻止士兵们救火,沉声大吼着,“都住手!”
她不能辜负方叔父英勇就义的苦心!
“你在干什么?快让开!”打来水的小兵满脸迫切地推开姜宁,一桶水下去,火只灭了一点点。
可前赴后继的水下去,火势必然会被平息。
而方叔父的一片赤忱苦心也会白费。
姜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无人听自己的话,快速从袖口里拿出腰牌,高高举起示众道:“都住手,违令者,按军规论处!”
将士们看着“少年”手中的腰牌,对视一眼,都紧皱着眉跪下。
身后是滔天嘶吼的火光,眼前是黑压压怒目圆瞪的将士们恨不得刺穿她的目光。
姜宁举着腰牌,面色冰冷。“如有救火者,一律军规伺候!”
“凭什么?!”
半跪在地上的将士们闻言,眼中的憎恨愈演愈烈,握着木桶的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将其捏碎。
“方将军是大英雄,身上有赫赫战功,你凭什么阻止我们救人!”
姜宁只是冷冷看着面前如出一辙神色的将士,薄唇轻启道:“你们若是想为方将军陪葬,让他一片苦心付之东流,就继续去救火!”
冰冷如墨的视线扫过一众人,姜宁面色凝重冷峻,眉眼锋芒毕露。
“方将军感染疫症,即将不久于人世,担忧自己死后再度感染旁人,所以自焚于营帐,你们现在救火,等于在违背他的命令!”
将腰牌收回,姜宁拂袖,长睫微掀道:“如此,尔等还要继续救火吗?”
将士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迟疑和犹豫。
倏地,不知是谁,将木桶砸在了姜宁脚下,水溅了“少年”一身。
“焉知方将军营帐失火不是出自你之手?谁知道你口中所说是真是假!”
冰冷的水如利剑般刺在脸上,姜宁看着一瞬间群情激愤的将士,还有他们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憎恶和怀疑,丝毫不惧。
“那你们就去救火!将方将军的尸身救出来!不出意外你们在场之人都会因此感染,让方将军在天之灵好好看看,他亲手带回来的兵是怎么违背他的意愿的!去啊!”
将士们面面相觑,或许是因为“少年”凌厉的气势,竟无一人敢起身上前。
稳住局势,姜宁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冲天的火光,漂亮的眸中隐隐有水光闪动。
还不等她缓一口气,听到消息的俞樾和马守宗也匆匆赶来,见到这幅情景,还有跪地眼中悲切的将士们。
俞樾想到这个人对着方将军说的话,心中立刻认定这火是她放的。
“宁大夫,不是我针对你,你前言辞劝说方将军火葬,怎么后脚就纵火!行事如此乖张,真是没有半分规矩!”
俞樾斜睨着姜宁,显然已经认定是她放的火,声音也大了几分。
“方将军好歹是我启泽国的大英雄,你竟然连他的最后一丝体面,都不肯留给他!真是让人心寒!”
马守宗也皱眉上前,眼中露出失望和责怪。
“宁公子,此事,确实是你鲁莽,做的不妥。”
闻言,底下的将士们神色更是激愤,恨不得将面前阻挡他们的人千刀万剐。
“俞太医,马太医,你们,亲眼见到是我纵火了吗?”姜宁抬眸看着两人,目光如炬道:“若非亲眼所见,这便是诬陷!俞太医,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
俞樾一时语噻,只觉得心口梗着一口气,愤愤不平道:“巧舌如簧!你今日就是将天说塌了,那火也定与你托不了干系!”
俞樾上前一步,抬手指着火光冲天的营帐,厉声补充道:“在方将军的营帐内,我与师父亲耳听到,你劝说方将军死后要火葬!”
俞樾看了一眼底下的一众将士,语气激昂地补充道:
“我与师父先行离开,营帐内只有你和方将军两人!你提议火葬一事我与师父都是知道的!方将军卧病在床,连说话都费劲。
若不是你纵火,还能是谁?还自诩大夫!心肠如此歹毒!”
其中一名将士站起身,朝着姜宁恶狠狠咒骂道:“你敢纵火行凶,害死方将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