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柴火窸窸窣窣的声响异常清晰,甚至还能听到灶房外巡逻将士们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陆砚辞坐在炉子前,慢腾腾捡起一块柴火塞进去,飞溅出来的火星子倒像是流星一般。
听到少女担忧询问,男人轻轻掀开眸子,逆着光抬眸看着她,嗓音低沉而安稳。
“按你的药方服下,基本已经控制住了病情,没有恶化的迹象,此外,军中将士们感染的人数在逐渐减少,前两日躁动的军心终于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
少女白净的脸上露出单纯的喜色,杏眸弯弯,跳跃的火光沉淀在少女澄澈干净的眼底,轻而易举就能将这种喜悦的心情感染给其他人。
心口仿佛被幼猫伸爪子挠了挠,陆砚辞微微阖下眸子,也轻轻勾了勾唇。
“此番若非有夫人的先见之明,只怕此时军营已经全军覆没,形势严峻了。”
陆砚辞不知从哪里寻了一根细长的木柴,漫不经心在地上画着圈。
“初见夫人,夫人给了幼时的我安慰和鼓励;再次遇见,夫人救我于水火,向受尽欺负的我伸出援助之手,助我平步青云;这一次,夫人与我合作,为我军中将士们奔波劳碌。”
陆砚辞说的认真,眸光平静却又仿佛有光浮动。
他克制地勾了勾唇,指节微绻。
“好像每一次碰到夫人,夫人都能给我带来惊喜和好运。”
姜宁微怔,眸光和男人浓稠如墨的视线对上,心境罕见地放松下来。
“那如此说来,也是我的荣幸了。”
陆砚辞轻笑,垂眸将细柴丢进炉子里。
无声的安静蔓延开来,却并没有令两人感到任何不适。
面的香味渐渐盖过了药的苦味。
姜宁看火候差不多了,连忙将面捞起来,又放入调制好的料汁,淋上火红的辣椒油。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食欲满满。
“殿下,请用。”
二人围坐在灶房小小的一张木桌前,听着炉子“滋啦滋啦”的响动,默契地安静吃面。
一碗面很快见底。
填饱了肚子,姜宁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眸子弯弯。
陆砚辞余光留意到少女少有的可爱举动,凌厉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将最后一口汤喝下,同样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这样紧张的日子,难得有这么片刻的清闲。”
姜宁赞同地点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看向身旁的男人。
“殿下那里可有其他消息传来?”
上次她和顾时烨分析的关于将士们休沐回家一事并非空口白谈。
“比如说京中的情况?可有鼠疫出现的迹象?”
闻言,陆砚辞笑意收敛了几分,抿唇叹了一口气。
“夫人果然心思敏锐,冰雪聪明。”
示意二人边走边谈,陆砚辞率先走出灶房。
姜宁赶忙紧随其后。
“我派出去的探子传来消息,京城西郊出现了疑似感染鼠疫的百姓,高热不退,寒战不止。”
西郊那一带正是流民涌入的地方。
即使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姜宁还是在心中捏了一把汗。
“情况如何?”
陆砚辞摇了摇头,颀长的影子被光拉得越发高大。
“不太妙,百姓尚且不知军中鼠疫一事,人员流动很是密集,范围太广不好掌控。”
姜宁皱眉听完,小脸儿紧绷着。
“我有几个提议,殿下可以听一听。”
陆砚辞微挑了下眉,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愿闻其详。”
“鼠疫一事传染性极强,并非人力就能全然控制,须得让陛下发布公告,明令禁止百姓们游走聚众,居家减少外出。”
陆砚辞看着地上比自己小了很多的影子,冷静点头。
“此事我与夫人想法一致,刚收到消息之时就已上报给父皇,相信不久父皇便能发布召令。”
姜宁意外地看过去,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
“殿下深谋远虑。”
踩着脚下柔软的沙子,姜宁背着手,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此时召令未发,当务之急便是首先要将京城分区管控,调派人手守住各区关卡,严令禁止百姓四处走动。”
陆砚辞点头:“此事不难。”
“京中既然已经出现疑似感染的百姓,就必须逐一排查,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开设义诊,广招京中大夫参与排查诊断,确认有多少人感染。”
“此外,西郊是流民涌入的关口,鱼龙混杂,常有打架斗殴之事发生。分区管控之后,外来的流民乞丐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必然会闹事,可以调动物资,提供流民乞丐基本的粥菜和住所,减少他们暴乱的可能。”
陆砚辞听完,动了动僵硬的指节,轻抬起眸。
“夫人远见,我实在佩服。”
姜宁连忙摆手,想起阿絮信里传来的消息,又出声提醒。
“我手下的绣庄已经办起来了,确认流民没有感染后,妇女可直接进入绣庄学习,男子便可搭建家园,如此一来必然不会动摇民心。”
陆砚辞眸光深邃,看着宛如在闪闪发光的少女,指骨微绻,低哑的嗓音透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果然,夫人是我的福星。这些事,我即刻便吩咐人去办。”
姜宁谦虚点了点头。
二人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很快便到了姜宁的营帐。
守卫已经换了班,阿芜也等在门外。
姜宁行了个礼正欲告辞,却被男人叫住。
“来了军中几日,你可有缺的东西?”
陆砚辞静静垂眸看着少女,长睫微掀,薄唇轻启:“我命人再给你添置一些。”
到底还是女儿家,不能住得如此简陋。
“缺什么,或者何处用得不舒服,都与我说,我让人给你添置一些。”
姜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