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被这一道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是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抱着捂得严实的孩子的妇女,笑容阴恻恻地看着她。
阿芜连忙上前放在自家夫人身前。
妇女上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番,啧啧咂舌,语气幽冷。
“你这样的,都不够他们吃一顿。”
阿芜本想斥责,却被姜宁抬手及时阻止。
“这位夫人,你们是从哪里来?怎么这般狼狈?”
妇女表情激动起来,空洞的瞳孔仿佛快要撕裂,隐隐还带着一丝戒备和恐惧。
“死人了!好多死人!碰一下就会死!”
女人将怀里包裹严实的“孩子”抱得更紧,低头之际又露出病态的慈爱。
“孩子不怕,娘保护你!乖乖儿,快睡觉,娘保护你!”
阿芜眉头一皱,察觉到这女人精神不正常,稳稳挡在自家夫人面前,警惕地看着女人。
“你在和陌生人搭什么话?到时候旁人把你也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个男人,面露凶相,恶狠狠地一把拽过女人的头发,看她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表情更是凶狠。
“你还抱着这东西干嘛?”
女人见他来抢怀里的“孩子”,眼睛里迅速爬满血丝,干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别碰!别碰我的孩子!还给我!”
嘶哑的吼叫凄厉,一行人中却早已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自顾自往前走。
姜宁被女人护着孩子的情绪触碰,正要开口,却见男人一巴掌将女人拍倒在地,被女人死死护着的“孩子”也丢在地上,显出真身。
“公子……”
阿芜也震惊得瞪大眼睛。
是小孩子的衣服,沾满鲜血。
姜宁指节微绻,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一阵凉意从脚窜到头顶。
“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声声泣血,艰难爬过去小心翼翼捡起衣服抱在怀里,惊恐地看着施暴的男人。
“呸!别他妈发疯,孩子早就没了!赶紧起来,我们还要赶路!”
被粗暴拉拽起来的女人死死护着怀里的衣裳,神情癫狂。
男人这时留意到这个穿着干净的俊俏公子,摸了摸嘴角,浑浊的眼神宛如被毒蛇盯上。
“小公子,你要是看上了我这娘们,给我一个饼,不!半个饼也成,我就把她卖给你!”
姜宁垂下的手微微收紧,拉着阿芜后退一步。
“她怎么会这样?还有,她的孩子怎么了?”
男人满不在乎,拽着女人的头发将人拽到跟前。
“她眼见着自己孩子被吃了,转头人就疯了。”
阿芜眼底浮上惊恐,还有翻涌而来的恶心。
姜宁终于明白,那个跪在老母亲面前的男人为何带自己孩子去交换了。
易子而食。
本以为只是话本子里道听途说夸大其词,却不想真有其事,甚至更严重。
瞥见那孩童衣服上干涸的血迹,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姜宁脸色隐隐发白。
“公子,考虑考虑,半个饼换个人,不亏的。”
男人还在卖力推销。
这副模样直令人作呕。
即使心中再同情,再想出手相助,可姜宁也十分清楚,眼下难民众多,一旦显露自己有干粮,必然会被这群人生吞活剥。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财不外露的道理不能不懂。
“我也是从外地来京城投奔亲戚的,一路上早就没了干粮,也已经饿了两日了,实在囊中羞涩,不如大哥分我一口粮?”
男人狐疑地打量一番,瞧这两人虽然脸色比他们好些,却也瘦巴巴的,吭哧一声,不耐烦地吐了一口吐沫。
“没饼装什么好人!快滚开快滚开!”
姜宁稍稍松了一口气,拉着阿芜正要避开,却不想女人突然发狂,挣脱男人的桎梏,猛地朝着姜宁扑过来。
“公子!”
阿芜眼疾手快地推开自家夫人,缠住头发的绑带却被女人拽开,一头青丝落下。
女人手上还有几根被拽下来的头发。
男人立刻变了脸色,眼中赤裸裸地闪着某种杂念。
“阿芜,快走!”
姜宁拉住阿芜的手,疯女人在这时又指着两人背着的包袱,语气癫狂。
“有!有吃的!给我!孩子吃了好长大!给我吃的!”
这一嗓子,成功把其他难民的视线吸引过来。
目光在披着头发的少女脸上扫过,又落在两人鼓鼓囊囊的包袱上。
姜宁暗道不好。
难民已经有了隐隐回过头包围她们的趋势。
“公子,都是逃难的,好歹同行一场,您要是有吃的,不如拿出来也给我们分分,不是有句古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男人眼底的欲念变成贪念,咽着唾沫贪婪地盯着二人的包袱。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也没有吃的。”
姜宁皱眉厉声回应,难民步步逼近,宛如见了羔羊的恶狼。
男人显然不相信了,甚至伸手想要抢夺包袱。
“那就劳烦公子把包袱打开让我们看看,有没有一目了然。”
“大胆!光下化日之下,你敢?”
阿芜死死护着姜宁,拳头已经攥紧,警惕地看着不断逼近的难民。
“山高皇帝远,当今陛下都不管我们死活了?还指着我们遵守那些破规矩吗?快拿来!别废话!”
男人恶狠狠啐了一声,其他难民也出声应和。
人多势众,况且还是积攒了一路怨念没了道德底线没了人性的流民。
姜宁只是抬头快速看了一眼地形,捏了捏阿芜的指头,冷着脸。
“我这里,确实有吃的。”
此话一出,面如死水的难民们立刻眼冒精光。
“这里面,都是吃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