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小镇于薄薄雾气中若隐若现。
乌云巷深处。
嘎吱声中,东厢房门被推开。
短裤、短衫、草鞋,腰间悬佩一柄木剑的少年来到院中。
轻轻闭眼,贪婪呼吸清新空气。
而今的少年,身形欣长,随意束起的长发乌黑浓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巴巴的小男孩。
解下腰间荷包。
铜板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哗声。
“总算攒够了五两银子,可以让陈大叔为我开炉锻剑了”
灿烂笑容里,少年出了院门。
一炷香功夫后。
疾风巷。
看着落锁的铁匠铺,少年微微蹙眉,“陈大叔今儿不开门吗?”
朝阳初升。
正欲前往天神山,忽然望到远方古道上,驶来一辆车辇。
由三匹白马拉着的豪华车辇,驶过小镇廊桥,慢悠悠往太平河畔那座篱笆院驶去。
车辇左右,还有两匹白马,驮着两位女子。
距离太远,只能望到高挑修长的身形,望不见清晰容貌。
“来找齐先生的?!”
喃喃了一句,阿飞收回目光,一头扎进山林。
“也不知师父会不会同意?”
于林间快速疾奔的少年,此时心乱如麻。
因为那个男人回来了。
那个叫李观棋的浪子。
可怜翠翠姐,已经三天没下床了。
“若师父应允,我五毒俱全的观棋哥,好弟弟定将你千刀万剐!”
… …
天神山中,木屋前。
上身寸缕不着的少年,双手举着一块千斤巨石,一下一下,做着深蹲
盛夏的烈阳泼洒在身上,颗颗滚烫汗珠滑落结实的胸肌、线条分明的腹肌。
“师父”
少年唤了一声。
隐于屋内避暑的凌天鹤,连眼皮也懒得抬。
淡然道:“说。”
“我那位吃喝嫖赌毒洋洋沾染,样样精通的观棋大哥,几日前回到小镇了。”
“不仅将翠翠姐打得遍体鳞伤,还抢走了姐姐这些年辛苦积攒下来的银钱,往赌坊快活去了。”
凌天鹤懒洋洋道:“所以呢?”
嘭的一声闷响。
少年将巨石砸在地上。
漆瞳绽放森森寒芒。
“徒儿想杀了观棋哥。”
“不知师父应允否?”
凌天鹤云淡风轻道:“那个洞窟深处有诸般兵器,想要什么自己挑。”
“另外,下手要狠辣果决,要悄无声息,如果有条件,最好将尸体焚烧成灰。”
“再将骨灰扬于风中,或是深埋地底,小镇不是有条太平河嘛,洒于河中也行。”
“实在不放心就拌饭吃了,待消化成屎,拉于茅坑中。”
“杀人性命不是关键,毁尸灭迹才是重中之重。”
少年重重点头,“铭记于心。”
… …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
前一刻大日还沉浮于天际尽头,火烧云赤红如血。
下一刻竟是乌云压顶,狂风大作。
“轰隆隆~”
滚滚乌云,仿佛一片倒置的汪洋,便是往里面扔几座山岳,也溅不起丝毫浪花。
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从乌海中坠落。
天地刹那亮如白昼。
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打雷声。
轰隆隆,从乌海的这一边滚向另一边。
“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喽”
乌发恣意飞舞的少年,腰间悬佩着一柄木剑、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回到小镇。
远远的,就望到陈子儒陈大叔蹲在乌衣巷巷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六年时间,有人长大,有人老去。
三个儿子全部死于战场的陈大叔,而今已苍老的不成人样。
满头白发乱糟糟,那张面庞犹如干裂的老树皮。
“陈大叔,等谁呢?”
来到近前,阿飞轻轻唤了一声。
低着脑袋喷云吐雾的陈大叔猛地抬头,起身抓住少年手腕。
“阿飞,早些时候,我看到翠翠那姑娘,被王府的人从家里带走了。”
少年身躯一颤,“凤雏巷的王家?”
陈大叔点点头。
少年霍然转身,向着卧龙巷飞奔而去。
… …
啪啪啪~
草鞋摔在青石板街道上,狂跑中的阿飞,胸腔里的心脏激跳的厉害。
少年这一生,只在乎三个人。
娘亲、师父、翠翠姐。
于少年而言,师父是爹爹,翠翠姐即是第二个娘亲。
“不要……翠翠姐……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夜幕降临之际。
苍天开闸放水之际。
阿飞冲至凤雏巷深处。
“呼~”
平复急促呼吸,少年抬头看向那块鎏金匾额。
“王府!”
小镇唯一一家赌坊,便是王家开的。
“难道……李观棋把翠翠姐卖了?!”
收敛心神,阿飞上前几步,轻轻扣响朱红大门。
“嘎吱~”
不一会,大门开了一条缝。
一张苍老面庞映入眼帘。
穿着得体的老人上下打量了阿飞一番,询问道:“少年,你找谁?”
阿飞面带微笑道:“老伯伯,我找陈翠翠,她是我姐姐。”
“早些时候,邻家爷爷说,看见我姐姐被你们赵府的人带走了。”
“这不天快黑了,也要下雨了,一直不见姐姐回家,所以就来看看。”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