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来到正堂时,看见云江澈一身白衣,就站在台阶上。
他眉心冷然,有股压抑的戾气。
“小六……”
云姒才近他身,他就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沉水香气味。
云江澈的表情,顿时就凝固了起来。
他纵横商贾之间,对这些东西的敏感度极高。
这大周,皇帝用龙涎香,唯一用沉水香的权贵,只有……
云江澈几乎不敢去想!
看着沉了脸的云江澈,云姒道:“五哥要说什么?”
云江澈定定地看着云姒,甚至会害怕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太子殿下重病,你去看看。”
云姒道:“先前给他治过。”
“可是现在再次病重了,你过去一趟,正好,五哥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等着云姒转身之际,云江澈出门,就吩咐河溪:“去九王府,探探九爷今日在不在。”
马车上,云姒抱着医药箱。
说了方才自己在后院。
云江澈也没有答话,一直一转不转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云姒才道:“五哥有话就说。”
云江澈的手,在袖子里面,越握越紧,话到了嘴边,又成了一句:“你可有话,要跟五哥说的?”
他已经,再给她机会了。
云姒道:“我不嫁太子,不回西洲,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我发誓,一定将家族的脸面挣回来,绝不让家族难做!”
她跟九哥,方才是在做万全的计策。
黑暗下,没人看得清云江澈笑容里面的忍耐:“别的,就没有了?”
云姒摇摇头:“没了。”
外面,马车也到了。
云江澈让云姒先上去。
看着她的背影,他眼底的情绪翻江倒海,扭曲得不成样子。
眼中是失望,是挣扎,是痛心!
“公子,九王府的口风太紧了,能查到的,都是九爷愿意让人知道的。九爷……今晚一直在府中,会不会是我们误会六小姐了?”
云江澈闭了闭眼:“我也想是误会她。”
沉水香的气味,别人闻不出来,他闻得出!
云姒换了衣服,可即便如此,沾染在了发丝,那味道幽淡,他这样的人,是能闻得出来的,否则,还有什么本事做什么西洲绝无仅有的皇商!
“你去,办件事。”
云江澈抬起手,眼底的挣扎带着一股期望,他希望是自己错了。
“六小姐,你有把握救治好我们太子殿下吗?”
明月见云姒来,却拦在了云姒的跟前。
云姒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劲儿了,这里毕竟不在后世。
看着再次昏迷过去的姬澈,云姒颔首:“我不是早就给了你们药,让你们用了吗?”
明月眼神闪烁了一下:“用了,没作用。”
云姒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
根本就不信任她,非要叫她来溜达一转,真是有意思。
“啊?是吗?那我就只有那种药了,如此一来,我可治不好啊。明月,你还是趁着现在,再找找其他大夫。”云姒脸上有装出来的担忧跟焦灼。
明月心口一梗,没想到云姒会直接“认命”:“你是大夫,听说在这里还这么有名,轻易地说治不好,不担心会坏了名声吗?”
“不担心。”
云姒坦诚无比。
明月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此刻,姬澈耐着不舒服,缓缓睁开眼:“那药孤没吃,没用。”
云姒放下医药箱,缓步走过去。
刚要拿药的时候,明月又上前:“你的这些药是什么!”
“要不要治?如果要治,你就在一旁闭上嘴。我治病的时候,最恨有人打扰!如果不信任,我现在就走!”
云姒冷下脸呵斥。
姬澈此刻就算是再不信任,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看了明月一眼,明月恭恭敬敬的退下。
云姒先拿出了退烧消炎的药,给姬澈吃下去。
在给他的患处消毒,用药,浅浅的包扎上一层。
一番操作下来,姬澈才算是好受一些。
“倒是没有听说过你会医术,何时学的。”
云姒并未答话,而是站起来,将一张纸拿出:“殿下,你现在好受了,也可相信我的医术了。能不能请殿下另寻太子妃?”
这是要他写废除口头婚约的约定了?
姬澈生来骄傲。
但是为了“利”,说白了,就是交易——他给云姒尊贵的身份,云家为了云姒,全力效忠他。
如此,即便云姒嫁过人,早就没有了守宫砂,他以权势为重,也能答应给云姒安稳的尊贵日子。
可是现在,她居然敢开口说不要?
她以为她是谁?
还是以前未出阁的矜贵嫡女吗?
“孤当你有几分性子,却不想,你蠢到这种地步。孤的太子妃之位,你以为是想要就能要的?云姒,孤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话!”
但凡今天是个权力地位各方面都无比不错的女子说这种话,姬澈都没有这么生气。
面对云姒,就好比一个皇帝,被一个乞丐拒绝,如何叫他不恼火?
云姒不卑不亢:“说白了,除非我真的答应殿下跟着回西洲,不然用什么方法,都会让殿下不高兴。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请殿下勿要责怪。云家,多的是殿下要的贵女。”
看着如此冷静的云姒,姬澈倒觉得,云姒有点意思了。
可是利益高于一切。
姬澈接过纸来,一松手,仍由它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不着急,孤在京城停留的时间长,你如今可以慢慢考虑。孤有这个信心,会叫你依赖喜欢上。若是不能,再写不迟,孤也不会逼迫强求。”
他眼底,居然生出几分胜负欲。
并不是什么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