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潘府昨夜进了贼？”
狄仁杰盘着手中核桃，挑眉惊异地看向马荣。
马荣点头，“是啊，潘府许多人都看见匡连海追他出府。”
“我还打听到春香姑娘在府上说，那贼人轻功极佳且十分狡猾。当时贼人想杀她，匡连海替她挨了一掌，贼人最后竟还逃过了匡连海的追击！”
抚抚胡须，狄仁杰沉吟片刻颔首：“我知道了。你再多注意潘府的情况。”
“对了，太平公主那边最近也让陶甘多留意些。”
“是！”
马荣拱手，领命退下。
京城，百姓生活平淡安宁，没人在意这种毫不起眼的小插曲。
而其下的暗潮涌动，自更与他们无关。
他们只在乎惊蛰后，春忙便要开始了。
春雷初动，发声启蛰。
万物复苏之时。
同样是出游的好时节。
“师妹，把面纱带好。”
匡连海无奈地看着眼前难得展开笑颜，恢复几分往日活泼的少女，眸底满是宠溺。
“知道啦。”
撇撇嘴，潘玉伸手将拉下一半的面纱重新系好。
“不过——师兄你怎么找到这么美的地方的？”
少女抬眸，自柳枝缝隙露下的斑驳光点落于白皙面颊，周身仿若镀上一层浅浅金芒。
圆圆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此刻正清潭般满满当当映着匡连海的身影。
匡连海垂眼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心脏骤然失拍几瞬。
微微勾唇，柔声道，“无意中发现罢了。”
两人复抬眼望去。
浅草如波，无名小花零星布洒于其中。
满目生机。
即便再灰蒙的心灵仿佛于此都能获得洗涤。
许久，匡连海端坐，定定看向同样正转过头来的少女。
缓缓启唇，“师妹，自潘大人去世后，你太累了。”
“我很心疼。”
话语中溢出的深情让潘玉心口一烫。
脸颊也随之腾起热意，有些无措。
匡连海仿若未察觉少女的异常般接道，“我们一起，总有一日可以抓住杀害潘大人的凶手。现在你需要先好好休息，然后打起精神，像这片草海一样蓬勃向上……”
他笑了笑：“其他什么事，不还有你师兄我在吗？”
“师兄……”
潘玉几乎说不出话来，嗫嗫喊了句“师兄”。
泪水不觉盈满眼眶。
自从父亲去世后。
她真的很累。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
有时想念父亲，只能偷偷在被窝里抹眼泪。
哭完又埋怨怎能这样脆弱。
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得坚强点。
——可真的好累。
至此，潘玉也不难猜出师兄是专门为了让她振作起来才不顾狄仁杰的禁令带她来这里。
心底满是感动，张嘴又不知说什么感激的话好。
只得呆呆地仰头任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这下可心疼坏了匡连海。
师妹哭得他心中也酸涩非常。
伸手替少女抹去眼泪。
同从前在天山，安慰被师父训斥到流泪的师妹一样。
将她拥进怀中。
感受到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怀抱，潘玉回抱住她的师兄，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啼哭起来。
匡连海一下下轻柔地拍着少女的背，给她顺气。
无声纵容他的小姑娘发泄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
潘玉将头从对方胸口抬起。
脸颊飞红。
看着眼前俊逸出尘的男人，感激道，“谢谢师兄……”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闪。
许久，才开口，
“其实，我有件事想对师兄说，”
匡连海见少女小猫一样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心底发软。
装作疑惑微微挑眉，“嗯？”
“……其实那晚确实是我同鬼狐狸去了天牢。”
潘玉说完，便立刻闭嘴紧张兮兮地等候审判。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看见对自己这么好的师兄，就认为自己有些事不应瞒他。
半晌，才听见自头顶上方传来的师兄低沉嗓音。
“是吗……？”
尾音拉长而后蓦地一转，“师妹没受伤便好。”
有些出乎意料，潘玉眨眨眼，师兄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知道李玉良是你的朋友。你重情义，想必他很开心你能去救他。”
不禁又一阵感动，心底却莫名愈发愧疚。
她咬唇，摇摇头，“师兄，我……对不起。”
匡连海此刻早已雀跃到环住少女的手臂都有些细微颤抖。
他从没想过今日师妹会主动告述他劫天牢之事。
更惊喜师妹竟向他道歉了！
毕竟——为救李玉良劫天牢也没哪里对不起他的，
对吧？
两世为人，匡连海对情感本就敏锐。
师妹这不自觉态度转变令他几近欣喜若狂。
他能听见自己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疯狂的心跳声。
许久才稳住声音道：“师妹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呢？”
凤眸半垂，压下其中浓郁爱意。
轻笑的话音却满是坚定，“无论师妹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听此，潘玉越发羞愧。
打心底决心日后有什么事都要先告述师兄再行动。
须臾，她才像想起什么般蹙了蹙眉，“但那晚我们受到埋伏，李玉良是假扮的。”
“我同他交手，对方武功在我之上，掌风遒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