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只低垂着脑袋,跟在前面那名弟子身后往宗主大殿走去。
待弟子们站好以后,谢让按规矩交代了长老们收徒的流程。
虽说小弟子们费了千辛万苦才从外门升入内门,但他们并不能自由选择师父。
卯时一到,有收徒意向的长老就会将自己的信物送到这些弟子手里。
若是弟子愿意,即可当场行拜师礼,正式拜入那名长老门下。
九级白玉阶之上,位于宗主右侧的那个位置始终空着。
亲儿子在试炼秘境里遭了大罪,上官长老压抑许久的情绪无处释放。
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得罪不得罪人的问题了。
他讥讽道:“收徒典礼还有三刻就要开始了,八峰长老皆已到齐。”
“宗主昨晚连夜从临仙宗赶回,尚未歇息就来了主峰主持典礼。”
“某人倒是矜贵,我等派了四拨弟子去请,结果人家到现在还没过来。”
严牧川眉心蹙起,道:“近来师叔祖似乎在忙着调查什么事,这会儿应当还在外面没回来。”
“何况收徒典礼尚未开始,等一会儿也无妨。”
上官长老哼了一声,冷笑道:“他能忙什么?乌龟壳上找毛,瞎忙活。”
“什么事都有祖师爷他们顶着,他不给人添乱就不错了。”
这话说的刺耳,可谓是完全不顾情面。
严牧川按下发疼的鬓角,道:“上官长老此言不妥。”
“师叔祖年岁小,却也不是无知稚童,就算没人护着,他也可以独当一面。”
“他行事自有他的一番道理,何况那些事与我等无关,长老还是不要妄自评判的好。”
另外几名长老深知上官长老是因为上官胥出了事,心有不快之下才会说出此等骇人听闻之言。
所以他们纷纷跟在严牧川后面为江敛说话。
上官长老见没人站在他这边,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行,我不说了!”
“你们就等吧,那祖宗一向只凭喜好做事。”
“待会儿可别让他把好苗子都霍霍完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回忆起五日前江敛阎王点卯一样的操作。
如果是江敛的话,嘶……好像他确实做的出来那种事。
这下长老们也顾不得其他了,几乎是时间一到,便抢着把自己的信物发了下去。
陈延章捧着自己手中的宗主信物,以及一名性格温和的符修长老的信物,一时间犯了难。
犹豫过后,他还是选择遵从内心的想法,拜入了符修长老门下。
行过拜师礼,被师父赐了字以后,陈延章兴高采烈地从白玉阶上走下,一转头就看到了手中空空如也的贺松夷。
别的弟子都收到了长老信物,只有贺松夷两手空空,跟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似的傻傻站在那里。
先前的八人小队成员也注意到了他的情况。
石里是个惯会讨长辈喜欢的,此时正使劲磨着自家慈眉善目的白胡子小老头师父,央求他把贺松夷也收入门下。
小老头和蔼的笑容一僵,眼神复杂地甩了甩拂尘,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江敛早前说过,他要收贺松夷为徒,所以现在根本没人敢把信物送给贺松夷。
小老头自然也不敢。
就算是看似头铁的上官长老,也只敢在江敛不在时讥讽两句。
在明面上跟江敛撕破脸皮这样的事,目前还没有人能做出来。
方才上官长老疯言疯语时,严牧川及时展开了单向隔音阵法。
因此小弟子们并未听到长老们都说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一直空着的那个位子属于江敛。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过身为仙门纨绔的江敛会来收徒典礼。
小伙伴们围在失落的贺松夷身边,默默地陪伴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忽地传来一道散漫轻缓的声音,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带着些刚睡醒的绵软。
“实在抱歉,昨晚处理了几条杂鱼,未能休息好。”
“今晨补了个觉,没想到竟是又来迟了。”
江敛披散着头发,脸上还有睡久了压出来的红痕,大红鹤氅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散漫又随意。
他慢吞吞地走上白玉阶,晕晕乎乎地往那个为他空出来的位子上一坐,打着哈欠道:“我来的晚,不知收徒典礼进行到何种地步了?”
长老们早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就一起从座位上站直了身体。
朝他行过一礼后,严牧川勉强挤出抹笑,道:“算是……差不多了。”
江敛眯眼:“哦。”
他轻飘飘地移开视线,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小弟子,精准地落在了大殿角落的贺松夷身上。
再次与人对上视线,贺松夷瞬间僵在原地。
同样雾蒙蒙的一对眸子。
不同的是那人面上的神色。
没有迷茫的情动。
只有居高临下的冷意。
不知为何,真正看到江敛的那一瞬间,贺松夷的心脏疯狂跳动,如同心湖落了一场大雨,带着轰隆作响的雷声。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
贺松夷神色怔忡,眼睁睁看着那人朝自己走近。
江敛在他身前站定,像在思索着什么。
旁边的小弟子们大气也不敢喘,只等着这位活阎王发话。
“贺松夷是吗?”江敛问道。
见眼前的蓝衣少年点头,他接着道:“我欲收你为徒,不知你可愿意?”
贺松夷被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愣了一下后方才激动道;“能入仙君青眼,实乃弟子之幸!”
江敛缓缓勾出抹笑。
真希望日后你也能这样想。
他道:“松,凌云傲霜者也;夷,亦‘怡’,欢喜宁静者也。”
“为你取个寓意相称又好听的字倒是难,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