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旁系,向来不被嫡系弟子看得起,但他心性坚韧,总是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别人。”
“所以我真的不信,那样的阿胥绝不可能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情!”
江敛冷淡地瞧着面前眼眶通红的黑衣少年,道:“你如何确定现在的上官胥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上官胥?”
燕鸣远一怔,一股陌生的凉意自脚底升起,游遍四肢百骸。
江敛轻描淡写地摆了下手:“你为人正直,性格豪爽,可惜太冲动了些,容易感情用事,日后须得收敛些。”
“你且记得,识人更须注意辨心。”
江敛捧起茶盏,无聊地看着茶水在杯底旋转摇晃,“去吧,叫陈延章进来。”
燕鸣远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躬身应了是。
不多时,陈延章与贺松夷两人一同走了进来。
见状,江敛眉梢一挑。
还不等他发话,二人便朝向他齐齐行了一礼。
陈延章率先出声:“今晨弟子对仙君多有冒犯,还请仙君恕罪。”
江敛招来负责看茶的小童子,为自己续了杯新茶,润过喉后方才道:“哦?”
陈延章将弟子膳堂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去。
最后再次道歉:“怪弟子心盲眼瞎,未能识得仙君对贺松夷的一片真心。”
江敛被茶水呛了下,缓过来后才道:“不知者无罪,此事暂且揭过。”
陈延章暗自松了口气,心道江仙君果然是个宽容大度的大好人。
自己当真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觉得他是个虐待徒弟的衣冠禽兽。
江敛无意识地转动左手食指上戴的储物戒,道:“我叫你们三位过来,并无苛责之意,只是有些话需要与你们单独说明。”
“既然你与飞白一同来了,那便一起挑明了说吧。”
江敛首先看向陈延章,道:“你是世家弟子,自小学的是端方周正的君子之道,为何会说那些市井污言?”
陈延章想到自己方才骂燕鸣远父母的那些话,顿觉羞愧难当。
“弟子……”
他瞥了眼身旁的贺松夷,咬咬牙后道:“松夷幼时失恃失怙,被人欺压羞辱,我……弟子气不过,所以、所以……”
陈延章低下脑袋,小声道:“以后有仙君护着,松夷自然不用被人欺辱,弟子也会改掉这些毛病。”
江敛眉眼略弯:“你是好孩子,但要你要记得,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并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污言秽语只会脏了你的嘴。”
陈延章不解:“所以仙君是想让弟子……”
江敛微微一笑:“自然是常常克己修身。”
“遇到问题就从源头解决。”
陈延章心中一动,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面上笑意温和,周身气度却冷如霜雪的人,思绪滞了一息。
他拱手道:“弟子明白。”
江敛颔首,接着便把目光转向了陈延章身旁的贺松夷:“我师承酒仙宋闲。”
“自入门起,师尊便同我说,他的门下有过离经叛道的反骨;出过剑荡八荒的傲骨;也有过去来无挂碍的逍遥骨。”
“唯独没有受气包窝囊废。”
贺松夷低下头,闷闷地答了是。
江敛行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贺松夷,抬头。”
被叫到名字的人喉结滚动,僵硬缓慢地对上了江敛看来的视线。
“师父……”
从他这里看去,江敛面容冷漠,几乎是不近人情。
江敛低眸,静静地注视他:“你是我的弟子,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面子。”
“藏拙可以,但畏首畏尾不行。”
贺松夷表情凝固,身体像是被人灌了铅水一样沉重僵硬。
江敛移开视线,背过身去道:“我会救你,收你为徒,完全是因为看中了你的潜质。”
“你若有心上进,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不要让我失望。”
贺松夷回神,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带来酸胀发痛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伤心失望,还是其他什么。
他以为江敛收自己为徒是看上了他这个人,没想到对方押中的竟会是未来的自己。
潜质吗?
也是,现在的他只有相斥的双灵根,修为低下。
除了身负秘宝,再无其他亮点。
这样的他……确实很难讨人喜欢。
贺松夷声音艰涩地回道:“弟子明白。”
江敛抱起小狐狸,言简意赅地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
二人一起行了拜别礼,随后陈延章扯着情绪莫名低落的人跨出门外。
江敛怀中的小狐狸仰起头颅,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
江敛挠过小狐狸的下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异世来人。”
——
千剑峰,弟子刑堂。
百里长老擦过额头冷汗,赔着笑把人请进了建在地下的九层狱房。
到了关押上官胥的那一间时,江敛抬手止住了想要跟过来的百里长老和千剑峰值守弟子。
百里长老犹豫了不过一瞬,最终还是将开启牢房的密令口诀说给了江敛。
后者冷淡地点点头,说出密令进入结界。
三重玄铁的束缚下,只剩半个身子的上官胥被悬吊在半空,长发披散,沾染了不少污血。
江敛嫌弃地抱起白狐挡在口鼻前,说起话来声音发闷:“尚关绪,异世来人,身上还有一个叫‘系统’的玩意儿?”
距离他五步之外,披头散发的人动了动脑袋,从鼻间发出声嗤笑:“仙君早就知道这些了,为何还要再问?”
江敛表情不变:“真正的上官胥被你们换去了哪里?”
尚关绪许久未曾饮水,嗓音干涩沙哑:“我已经说过许多遍了,他死了。”
他破罐子破摔地喃喃道:“都怪这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