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原是在批阅奏折的,不知怎的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忘了自己梦见了什么,只觉一阵心慌悸动,便醒了过来。
他疲倦地揉了揉眉间。
常公公取走刚刚盖在太子身上的披风,见状,问:“殿下何不到榻上歇会?”
褚时烨摇了摇头,表示不必。
他醒醒神,问:“景王那边,如何了?”
常公公弓着身道:“回殿下,那两人已经成功在景王府里稳定身份了。”
刺杀,是太子自导自演的没错,他又引导景王往“有人故意想挑拨离间”上想,看似走个过场的搜查,其实当天去搜查的人有十好几个,来时,走时,队形都是散的,一拥而上,再分散开来,再三三两两地回,凑堆在一块。
太子都在景王身旁,景王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又怎会知道,走的时候,是否少了两人。
有两个人,伪装成了早就获取过身份情报的景王府的人,真正的那两个景王府的人,就装在那疑是意思意思带走调查的物品箱子里,给抬出去了。
当然,刺杀那么大的事,太子原计划甚至打算让自己受伤,所图谋的,自然不会仅仅是这点事。
“让他们仔细着点,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必与这边联系。”
“是。”
太子又问:“太子妃那边怎么样了?”
常公公:“太子妃倒是有认真再种障仙草,只是……”
太子的眉拧了起来,他在那刻,心里烦躁得很,且竟难以压制地想起身,到某个地方走一走。
但他最终是忍下了,也终止了几乎要回忆起来的那张又妖又可怜的面容。
他低下头,重新审阅奏折。
——
尘年回来时,看游小浮蜷缩在那,像是睡着了,可等他靠近时,她又转出脸来,朝他笑:“回来啦,尘大夫。”
她笑容有丢丢对即将吃到美味的谄媚,要不是眼眶红彤彤,鼻子也红彤彤的,都看不出她曾大哭神伤过。
尘年“嗯”了声,没有对她的情况多问,他提着已经在外面处理过鸡毛和内脏的野鸡,准备架在火堆上烤。
游小浮自己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坐起来,靠在一个石壁上,喘两口,再去看尘年烤鸡。
她试着开口:“尘大夫,我刚刚想起,在我进入昏睡的时候,你好像说过,答应收我做徒弟了?这、这还算数吗?”
尘年给烤鸡转了个面:“自然是算的。”
“那你就是我师父了!”游小浮开心地嘴角上扬,眼睛闪亮亮,“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僵缓地抬起手,两手抱拳,朝尘年拱了拱。
她现在这情况,这样就算见礼了。
尘年对此也没说什么,他不是在意这种礼节的人。
游小浮这一动作,就扯得伤口疼,她放下手,一边四嘶哑咧嘴,一边忽悠:“既然你是我师父了,那是不是该好好保护徒弟?”
尘年朝她看来,眼带狐疑。
游小浮谄媚地朝他笑着:“那,关于徒弟的身体情况,是不是该保密,不对外泄露?”
抛开那些“世俗的感情”,游小浮发现自己当前最最紧要的,就是她的身体情况被尘年知晓,而且他知道的估计比她自己晓得的还多!
她的处境已经够难得了,要是再被外界知道——自愈快会被当成怪物,可能帮助他人恢复,那就是香馍馍,但后者并不会比前者好,她会更惨。
她会变成“奇珍药材”,谁更有本事,谁就能把她当禁脔一样囚禁在旁,榨干她所有的价值。
这还是好的,最怕她会被肢解……
单单想到,她都怕得颤抖。
尘年将鸡又翻了个面,不接情面:“师父领进门,能不能学到本事是你的事,你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游小浮:“……”
她咬咬牙,狠下心:“师父不是也想研究我吗?要是被他人知道了,他们定会把我抢走的。”
尘年一顿,觉得好像是这样的。
他抬头,打量起游小浮,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游小浮背后发毛,却还是悄悄挺了挺背:“我只有两点要求,一,不把我的身体弄残,不要把我弄死。二,”她眨了下眼,眼帘半遮,随后又打开眼,“帮我当上太子侧妃。”
她道:“如果,你能答应我,我就配合你的研究,我想,我的配合应该也挺重要的,对吧?”
尘年甚至都没多想,连她为什么要当太子侧妃都没问:
“可以。”
——
沈芊芊种障仙草又失败了。
那种子埋下去,没多久就烂在了泥土里,根本没有生长的机会。
沈芊芊看看挖出来的腐烂的种子,发脾气地将手里的铲子扔掉:“我不要再种了!”
褚时烨淡淡地将目光投过去,沈芊芊心头暴躁得想杀人,但与褚时烨对上视线后,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她不能跟太子对着来。
她压下了狂躁的因子,眼里水汪汪的:“太子哥哥,我真的种不出来。”
以前,她这副样子,褚时烨总会温和地安抚她“没关系,做不来就不做”,可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褚时烨对她的温柔越来越流于表面,即便如此,游小浮出事前,她试图跟他争夺游小浮时,褚时烨对她依旧维持着包容与忍耐。
可直自游小浮“死”后,她去质问他后,他就像找到了契机,撤去了他的温柔假面。
他没有大吼大叫情绪失控,他仍会以温和的面容对她对周围人,可她却能从那温和的假面里,感觉到深深的寒意。
比如此刻,他走到她近前,语气平缓堪称柔和:“你知道,这障仙草的种子,有多不易得吗?”
沈芊芊颤了颤,她此时也不敢像那天那样跟他甩脸,一直维持着他以前最喜欢的模样来跟他说话、撒娇:“可是,可是这真的种不活啊,你看看我的手。”
一直种花,她的手没有以前那么细嫩,留长的指甲也出现了破损。
褚时烨低头看她的手,此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