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那里有你的通讯地址,我找同学帮我问的。”
姜柔荑知道,如果是姚倩去问,班长肯定不会给她,估计她也是找了其他人辗转要到的。
“你找我是想说什么?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我想找你借点钱。”
姜柔荑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姚倩也知道自己的提议非常离谱,抿了抿嘴,腆着脸又说了一遍:“我想找你借五万块钱。”
姜柔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于是开始怀疑自己今天起床的打开方式是不是不太对劲。
“姚倩你缺这五万啊?”,姜柔荑不解:“就算你没有,姜万生还是有的吧,能让你找到我这里来?”
“姜叔叔把我赶出家了……”,姚倩的声音不大,能感受得到她尽量不想让自己太难堪:“我是未婚先孕。”
信息量有点爆炸。
姜柔荑扶额:“倒也不至于把你赶出家门吧,他自己道德水平也不见得多高啊?”
姚倩头越来越低:“……孩子父亲是姜叔叔的大客户,他老婆知道后,勒令他和我断了,姜叔叔知道后害怕影响生意,就把我的东西打包放车库了,信用卡也被停了。”
什么东西?
她都听见了些什么故事会剧情?
姜柔荑都快被她一波接一波的故事震晕了,还是在间隙中理了理思绪,找到了盲点:“那你妈呢?就看着他赶你出去?”
姚倩点头“嗯”了一声:“她的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姜叔叔和她说如果敢接济我,就要断了她的信用卡,你也知道他很擅长看账单……”
恰逢这时,服务员端着茶水上来,姚倩立即坐直,余光不停地瞄着别人,生怕被别人听见她那些荒唐事,不想丢脸。
姜柔荑坐在她对面,将这些尽收眼底。
高一时刚入学时的姚倩,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那时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精,虽然有些小虚荣,但总是挂着大大咧咧的笑。
不是这种畏畏缩缩的、鼠目般的眼神。
服务员离开后,重新拉上了苇帘。
姜柔荑继续问:“你那些高中大学的朋友呢?也没人搭理你吗?”
“她们看我从前出手大方,才爱拥护着我捧着我,这次换我借钱,消息都不怎么回复。”
还真是什么要素都有。
姜柔荑心里叹了口气,嘴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所以你就把注意打到我身上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借?我能相信你?”
“我真的拿不出手术的钱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不会来找你的,多丢人啊。”
说到这里,姚倩已经有了哭腔,但她还是在最后控制住了情绪,不想让自己毫无尊严。
“手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姚倩苍白无力地张了张嘴:“宫外孕,生不下来的。”
姜柔荑哑言:“……那孩子父亲怎么说?”
“他把我拉黑了,给了我一万块,我当时太害怕了,只在江城做了些基础检查,剩下的钱来找上海投奔朋友也不顺利,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
“求求你了柔荑,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钱做手术了,我连医保都没有……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真的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姜柔荑沉默了。
曾经她痛恨姚倩,痛恨她那个拆散自己家庭的母亲,更加痛恨在过去十多年里扮演好好父亲的姜万生。
随着时间过去,她不是不恨了,只是不想再耗费自己珍贵的情绪。
五万块钱,现在的她,的确不缺。
但是她和母亲刚被赶出来时,卡里根本没什么存款,母亲为了供她学钢琴的费用,只能租一个掉墙皮的出租屋,酷暑时也舍不得开空调。
她难以原谅。
哪怕姚倩低声下气在她面前恳求,她也不可能原谅。
“姚倩,我真的不想帮你这个忙。”
姚倩听到她这么说,眼神一瞬间就空洞了起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太嫉妒你了!你什么都比我好,我……我真的没办法了柔荑救救我吧!”
青春期时,她嫉妒姜柔荑的好成绩,嫉妒她明明有这样受欢迎的美貌却不自知,嫉妒她有母亲每天准时接送的小轿车。
姚倩以为自己成为了她。
她住进了原本应该是姜柔荑的卧室,拥有了疼爱她的父亲,却还是阴影下的姚倩,不是闪闪发光的姜柔荑。
于是,她四处挤兑已经被赶出家的姜柔荑,逮着机会就要带着跟班,在众人面前嘲笑她住在廉租房,仿佛每一次嘲笑姜柔荑衣服破洞,或是球鞋开裂时,就能获得一丝短暂的安慰。
甚至,她还跑去那些愿意接近姜柔荑的同学面前,用礼物和钱收买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够一起孤立姜柔荑。
“姚倩,你真的知道你过去都做了些什么吗?我不认为你清楚。”
姜柔荑的语气冷冰冰的。
姚倩知道她不可能原谅自己,但她是真的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出来了,哪怕是被姜柔荑知道自己现在过的多狼狈,她也必须要试一试。
“我不会借钱给你的,你已经过惯了张口的日子,借给你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相信你能真的学会自己生活。”
姚倩被她戳中了心思。
的确,她一开始从家里出来根本没意识到姜万生是玩真的,花钱依旧大手大脚,哪怕是真的没钱了,也没有想过要去找份工作,而是四处借钱。
“所以你也不是走投无路”,姜柔荑往座椅背后靠,她将姚倩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几乎断定自己猜到了全部。
姚倩无力地笑了笑:“是啊,我这辈子就像个笑话。”
“所以,你来找我的原因……是因为我不会告诉高中那群人吧,毕竟都没有任何来往。”
姚倩的心思被她猜的干干净净:“嗯,你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永远也成为不了你。”
她之所以来找姜柔荑,其实就是清楚她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