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想必这宋家千金再入宫之时,便是改日吧。
宋珈安挽着钟氏踏出坤宁宫,天色阴沉发闷,宋珈安瞥向钟氏。总觉得从坤宁宫出来后,母亲便神色怏怏,憔悴了许多。
正想着,一群嬷嬷围上来,挡住了母女的路,领头的嬷嬷身穿深色锦装,头发花白,看上去上了些岁数,一双细长的眼睛暗沉狠厉。
“宋夫人,宋小姐,太后娘娘有请。”
宋珈安于钟氏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复杂,崔家的事算是姜将太后娘娘得罪了个干净,这时候若她们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位嬷嬷,入境天色已晚,家中的马车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怕是不便叨扰太后娘娘。”
领头嬷嬷对钟氏的话恍若未闻,神色庄重,侧身给母女让出条路,拱手道:“宋夫人,太后娘娘有请,奴婢只是传个话,宋夫人就不要再为难奴婢了。”
钟氏看了宋珈安一眼,宋珈安神情坚定。
“各位嬷嬷,宫门快要关了,大臣家眷宿在宫中于理不合,还请各位嬷嬷让让。”
双方僵持不下,宋珈安看着远方走来的身影,眸光一亮,带着丝丝缕缕的期望。
沈叙顶着雪走近,与生俱来的肃杀之气直直压迫过来,他的眸色暗黯淡得像是撒上了一层阴霾,黑如点漆的神色之中,满是冰冷。
他不过留在坤宁宫一会儿,听祝皇后说些体己话,本以为这小丫头早就坐上暖融融的马车回府了,可谁料被这群不长眼的堵在这里,连浅绒绒的睫毛都沾上一层白霜,若是病倒了,再喝上几碗苦药,会不会哭?
“太子殿下万安。”
沈叙嗤笑一声。狭长的眸子里泛着森冷的杀意。
“太后娘娘若是安安分分颐养天年,孤自能万安。”
沈叙渐渐走近,下人们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回去告诉太后娘娘,崔肃是死在我手里的,若是想要报仇找我便是,何须为难别人?更何况崔肃是自掘坟墓,谁都就救不了他。若是再让我知道太后娘娘将手伸到别的地方,孤定不会手下留情。”
沈叙到宋珈安身前,低头能看到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宋珈安抬头,眸色明净清澈,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灵动又无辜,只这一瞬,就融化了他心头的冷霜。
“跟我走。”
沈叙走在前面,宋珈安扶着钟氏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沈叙高大的身形与黑夜相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在黑夜中氤氲开来。
宋家的马车停在宫外,宋卓见妻女出来,急急迎了上去。
“臣拜见太子殿下。”
“宋太傅不必多礼。”
宋太傅起身,解下大袄给钟氏披上。
在朝堂上冷面无情,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宋太傅面容柔和地将妻女迎上马车。一家人笑盈盈地相互打趣,身后的沈叙隐秘在夜色中,一时间,这位素来镇静自若,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的眸子中,划过一丝迷茫。
祝皇后告诉他,宋家并不想将这位嫡长女嫁到皇家。
沈叙目光幽暗,宛如深潭般沉寂,皇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宋珈安是有些小聪明的,可远远不够,要在这里活下去,远远不够。
祝皇后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沈叙,希望他莫要陷得太深。最后使得宋珈安落得个香消玉殒的命运。
可一想到她会嫁给别人,会为别人持家生子,他的心头就发涩,密密麻麻的痛着。
宋珈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朝沈叙笑得明媚,挥动双手朝沈叙告别。
少女笑意晏晏,沈叙心头一动,忙错开视线。
御书房中。
伺候的江公公推开门,为景元帝添了新茶,见景元帝心不在焉,江公公斟酌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圣上,太子殿下已经东宫了。”
“真的?”
“奴才亲眼所见太子殿下在坤宁宫待了不久后就离开了。”
景元帝将笔放下,转头看向江公公,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不是素来不愿去坤宁宫么?”
“皇后娘娘今日召见了宋夫人和宋大小姐。”
“原来如此!那个逆子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连他老子都不来看看,直奔着人家姑娘就去了?”
江公公夹在两边左右为难,只得讪讪笑道:“许是因为今日天色已晚,太子殿下怕打扰圣上,所以便没叨扰圣上。”
景元帝眸子中期冀的光黯下来,轻叹一声继续批复奏折。
“江止周,你说叙儿是不是还在怨朕,不然为何纵总是不愿见朕。”
“怎会,太子殿下知晓圣上腿上的旧伤遇寒便疼痛难忍,这不是?前几日便猎杀了景山的头狼,扒了它的皮给您做了一副护膝来着?”
景元帝心中趟过一丝暖流,手不住的抚摸着皮毛油亮的护膝。
没错,自家儿子心里是有自己的!
东宫的沈叙哪里先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猎狼做骨哨,看着狼皮想起了眼巴巴盼着自己送些什么的老父亲,便随手做了一副护膝送了过去,竟然被念了这么久?
“主子,宋家大小姐传来讯息,希望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