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儿,炽儿。”姚青潼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褚炽摇摇晃晃地转过身,似是随时要晕倒的迹象。
“母亲,今日我来,只是想要求一个结果,想来,我已经明白了。”褚炽的声音悲苦无比,更带着失望。
“母妃,儿子告退,今日一别,或无···”褚炽颤抖着肩膀。
“炽儿。”姚青潼像是下定决心,身子仿佛注入了力量,她慢慢地朝褚炽走过去。
“母亲该怎么做,你要告诉我才行。”姚青潼拉住褚炽的袖摆,眼泪随之滑落,“母亲从来不懂这些,也不会。”
褚炽深吸一口气,止住自己颤抖的身子。他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母亲,孩子是万万留不得。”
姚青潼眼瞳微缩,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盯着那瓶药。“炽儿是想?”
“就当是为了父皇与我。”褚炽卑微地祈求着。
姚青潼眼尾弯了弯,褚炽一愣,他一时有些恍惚讶异,母亲是不是看穿了所有。
她,应该看不透!
褚炽跪地,再次俯身叩拜,“母亲,恕儿子不孝。”
姚青潼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药瓶,“药,不苦的吧?”
“就算苦,母亲也不怕,”姚青潼抽噎一下,艰难地扯出酷似哭脸的笑脸,“母亲可以再吃两颗蜜饯,很甜的那种。”
褚炽又从怀中拿出一包儿蜜饯,递到姚青潼跟前,“母亲,西梁的腌渍葡萄,你很久没吃过了吧。”
姚青潼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拿过腌渍葡萄,颤着手打开,“那一年,我离开西梁,兄长也给了我腌渍的葡萄,可惜烂掉了我也没舍得吃。”
“炽儿,”姚青潼小心翼翼地捧着葡萄,又抬眸望向褚炽,“你能答应母亲一件事吗?”
褚炽依旧跪在地上,仰头,“母亲吩咐,儿子定当赴汤蹈火。”
姚青潼微微呼出一口气,抬头,妄图透过这密不透风的殿顶,看到那广袤的天空。
“将我的身子送回西梁,这二十年来我被禁锢在蓬莱院中,没有一刻不思念故土。”姚青潼苦涩道,“我是西梁的巫女,就算身死,也要魂归故土。”
褚炽脸色霎变,“母亲,那药只是让你失胎损娠,断不会伤害性命。”
姚青潼扬起一抹笑,那笑在褚炽的眼中,犹如天边的彩霞一般,“我知道。”
“炽儿,这是母亲的心愿,也是唯一的心愿。”姚青潼转身,一步一步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褚炽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模糊起来,自己的眼中,也盈满了泪。
他俯身,朝姚青潼行叩拜大礼三次,嘴皮嚅动,没能说出那句话:拜别娘亲!
行宫外的马车内,褚炽呆呆地坐着,他双手攥紧,有几滴泪从眼眶中滑落而下。
今夜天空暗淡无光,褚炽掀开帘子,除了马车前头摇曳摆动的那碗灯笼,再无可寻迹的亮光。
“母亲,炽儿不孝。”
姚青潼坐在妆台前,妆案上放着药瓶和腌渍葡萄。
“娘娘,马上便要子时,快些歇息吧。”清兰上前,替她取下发簪。
“不。”姚青潼制止清兰,她拿起水粉胭脂,在脸上扑抹起来。又用指腹沾沾唇脂,涂抹在自己紫青色的嘴唇上。
“娘娘,这都半夜了,为何还要添妆?”清兰不解道。
姚青潼不语,淡漠地笑笑,看着铜镜中自己微许变形且苍白的脸,“清兰,替我绾发,我要梳西梁的发髻。”
“娘娘,这是?”清兰想问,却又将疑问咽了回去。
她拿起地梳,仔细轻柔地梳理着姚青潼的乌发。
“清兰,以前听你提及,你故乡是?”姚青潼仔细回想,却始终未想起。
“回娘娘,婢子出生于颖州亳县。”清兰笑着轻声道,“娘娘对中原不熟,定是不知亳县。”
“你想念故乡吗?”姚青潼又问。
“或许,想吧。”清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姚青潼不再多问,清兰已经替她绾好发髻,退后两步。
“你下去歇息吧,明儿一切,都将好起来。”姚青潼笑笑,拿起腌渍的葡萄,从中捻出一颗,放进嘴里。
很甜,葡萄是紫葡萄,经过蜂蜜的腌渍,更加清甜。
“这葡萄给你,很甜。”姚青潼将葡萄递给清兰,又拂拂手,“下去吧。”
“娘娘?”清兰接过葡萄,想再问,却姚青潼再度打断。
“我乏了,要歇了。”说着,姚青潼便挥挥手,遣她离开。
“是,娘娘。”清兰虽有疑惑,还是听话地退下。
姚青潼换上最喜欢的衣衫,那是她成为西梁巫女时的祭祀礼服。二十多年前,她将礼服带到炎朝,却从没穿过一次。
红褐相间的礼服,收紧束腰,姚青潼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终于,又做回了西梁巫女。
她慢慢地爬上床榻,枕着褚亦枫送过来的玉枕,端端正正地躺好。
手中握着药瓶,良久,她缓缓地舒了舒气。
拧开药瓶,迅速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不给自己一丝反悔的机会。
姚青潼闭上眼,她害怕得想哭,可又拼命压制下来,她不怕,不能怕。炽儿已经答应她,会将自己送回西梁,她会回到自己的故乡。
半个时辰后,药性似乎开始发作,姚青潼腹痛难忍,心口悸痛,她紧紧抓住锦被,指节骨头泛白,快要绷破皮肤。
“啊。”姚青潼痛苦不已,叫出声来,又拼着劲忍下去。
很快就过去,很快会结束,姚青潼冷汗涔涔,告诉自己要忍住。
清兰望着桌案上的腌渍葡萄,左思右想,隐隐担忧。
她起身,快步跑去姚青潼的寝殿。
“娘娘,娘娘?”清兰看到床榻上的姚青潼,吓得脸色煞白。
此刻的她剧烈抽搐几下后,突然就不动了,鼻中,口中渗出鲜血。
“宋医官,宋医官。”清兰跑去偏殿,找宋执。
她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