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半天,沈卿卿累的面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在这大雪天也不觉得冷了。
沈柏舟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白色的长袍被雪水染的颜色深浅不一,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正想着回府换了衣袍再去宴客楼,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远处的陆易安。
沈柏舟了然笑道:
“回头看看,谁来了。”
沈卿卿那不知名的情绪早已消散,闻言,顺着沈柏舟的目光转过身去看。
沈卿卿双眸微微睁大,下意识的朝着他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可怜兮兮的垂着脑袋,在原地踟躇着。
她想到了武月,镇北将军独女,声名在外,巾帼英雄。
而她呢?不过是个小官之女,就连婚约,明里暗里都掺杂着阴谋算计。
武功高强,剑术超绝又如何,和武月相比,她好像确实没有资格和他比肩而立。
沈卿卿站在原地,此时此刻,她觉得迷茫又混乱,因为她不知道她是该继续向前,还是到此为止。
就在沈卿卿胡思乱想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片月色的袍角,浅浅淡淡的青掠过风雪,停在了她的面前。
沈柏舟先行了一礼,道:“卑职见过王爷。”
沈卿卿紧跟着也见了礼,她神色有些不自在,看起来还有些呆愣,全然没有了刚才玩闹时的肆意开怀。
陆易安本来淡然含笑的眉眼微敛,苍白的薄唇微勾。
“卿卿,可是不愿见到我?”
沈卿卿心里一紧,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没有。”
下聘那天,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沈卿卿心里不知不觉又被愧疚和心疼填满,头低的恨不得埋到雪里。
陆易安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低声道:“那为何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沈卿卿闷闷的说道。
“是吗。”
陆易安没再说话,他看着小姑娘低着的脑袋,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戾气。
前尘往事在眼前再一次浮现,陆易安捏着扳指的手指骨节泛白。
他这一生早已无所求,只愿偏居一隅,共卿白首。
可这小姑娘明显不知道他对她的看重,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让她不过是见了武月之后,便是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
想到此,陆易安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意。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帕子,低头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沈卿卿伞下,抬手拂落了小姑娘发髻上的落雪,修长的手指在青丝上轻轻滑过,抬起了小姑娘一直低着的头,他仔细的拿帕子为她拭去了脸上的薄汗。
沈卿卿被迫抬头看着他,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围绕着,只有偶尔碰到她脸颊的手有些凉。
沈卿卿看着这样认真温柔的陆易安,怔怔出神。
他的眼眸极黑,像上好的黑曜石,更像无底深渊,而在这深渊之中,沈卿卿看到的是高悬的月,感受到的是温和的春风。
沈卿卿看的入神,她像是误闯进了沼泽地,越挣扎陷得越深。
陆易安收起了帕子,十分自然的替沈卿卿理了理披风。
“这是要去哪儿?”
沈卿卿呆呆道:“宴客楼。”
这时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沈柏舟开口道:“卑职请了李大人的公子小聚,正巧卿卿也饿了,便打算一道过去。”
陆易安接过了沈卿卿手里的伞,道:“先回府。”
沈卿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王爷用饭了吗?”
陆易安笑了笑,答道:“并未。”
“王爷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宴客楼的饭菜很香的。”沈卿卿傻乎乎的跟着笑到。
陆易安道:“这样好吗?。”
“少言哥哥人可好了,没关系的。”沈卿卿十分真诚的说到,看起来有些忐忑。
沈柏舟在听到'少言哥哥'这句话后心头猛的一跳,直觉不妙的他率先走到了陆易安身旁,看着自己妹妹那傻乎乎的样子眼皮跳的厉害,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王爷,请。”
陆易安举着伞,伞柄坠着青色的流苏,伞面上画着兰花,此时被他拿在手里,更衬得君子如兰,十分清雅。
这把伞是沈卿卿随便拿的,没什么出彩,可是被他拿在手上,沈卿卿便觉得,这把伞着实高雅极了。
几人一道入了沈府,沈卿卿要去换衣服,陆易安不便前往,便和沈柏舟去了他的清晖院。
定安王来沈府下过聘,府里大多数人都认得他,有眼尖的小厮见了,还未去通报沈大人,就被沈柏舟喝止了。
笑话,王爷明显是冲着小妹来的,并不想兴师动众,告诉了爹,又要动大阵仗。
男子服饰没有女子繁琐,沈柏舟很快就换好了衣衫,出了内室见定安王立在门前看雪,他向前一步道:“王爷喜欢雪?”
陆易安目光浅淡的看着屋外的皑皑白雪,并未回答沈柏舟的问题,而是说了句:“卿卿的哥哥,倒是不少。”
沈柏舟:“……”这话让他怎么接?说是,那和直接往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说不是,别说王爷不信,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谎。
陆易安善解人意的没有为难沈柏舟,又说了句:
“本王听闻,沈府的梅花开的不错。”
“梅花?”沈柏舟暗暗松了口气,皱着眉头想了想,沈府的花园并未栽植梅花,只有卿卿的清兰院里有一颗梅花树,怎么就听闻了?
沈柏舟踯躅片刻,道:“回禀王爷,沈府的梅花树只有卑职小妹的院子里有一棵。”
沈柏舟顿了顿,接着道:“若是王爷不嫌弃,卑职可带王爷去看。”
陆易安清淡的目光有了波动,薄唇微勾,道:“如此,有劳沈校尉了。”
沈柏舟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忍不住腹诽,王爷啊王爷,您能不能收敛些?
腹诽完了,还要尽职尽责的带路。
入了清兰院,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独一无二的梅花树,只是雪下的久了,花枝上都积了雪,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