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攸派后,顾年便在藏书阁坐了一夜。他只在清晨的时候趴在桌上睡了小半个时辰,便又爬起来翻阅书卷。
直到亦铭到藏书阁来找顾年的时候,他的桌案上已经堆满了书卷,看过的和没看过的各放一边,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摆在中间,很明显他还在记录着什么。
“你若是对给你的工作都是这样废寝忘食,那当是最受欢迎的帮工了。”亦铭无奈地朝着顾年摇了摇头,走到了他旁边,道,“那么,你找了这么多,可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都如我这般,便能算你压榨凡人了。”顾年接了他一句,放下了手里的书,随后又应道,“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不过我觉得我在江边遇到的那个黑影不是瓷眠,而是别的什么了。”
亦铭有些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他还没说话,顾年便又道:“别的东西的话,我找到了关于术式‘涤境’的东西,还有阳界关于‘阴差’的一些传说。”
“这查找范围倒是还挺广,”亦铭的目光移动到他面前的一堆书上,眉头又是一挑,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只是在翻你感兴趣的东西?”
“可得了吧。”顾年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他的手指按在毛笔上,道:“阳界人维持涤境可不是件容易事,而柳掌柜似乎是位修真的玄卫,对吧?”
“柳瓷确实是修真玄卫,修为不算低了,”亦铭在顾年身边坐了下来,“修真的阳界人虽然修为增长速度没有你等如此迅速,但借助灵草丹药的话,也能有很快的提升。”
顾年略微一顿,手中提起了毛笔,边写边问道:“那么,如此,怎么了?”
“柳瓷她自己说,这次出远门是为了突破修为瓶颈,并寻找一些事情的解决方法。”亦铭道,他向门外看去,“她年纪在修真者中,并不算大,修为却不低,大都依靠着一位不明身份的世外高人给予她的点拨和各类灵丹妙草。”
顾年禁不住咧了咧嘴,道:“什么叫‘世外高人’?我记得苏槿对你的评价也是所谓的世外高人,怎么,世外高人都是神仙?”
亦铭被顾年的话哽了一下。他轻咳了几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我的意思是,她跟着那位世外高人远离世俗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而在此之前应当跟黯界人发生过剧烈的冲突……她对你的态度,在所难免。”
顾年简直要被亦铭的话绝倒了:“我说刻砾神仙,你昨日出去找柳瓷聊了一整天,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没有问些更有用的东西?”
“自然不是。她此番回来确实是有别的原因的,”亦铭摆了摆手,“她的结界涤境被莫名攻击,变得极不稳定,这才让她急匆匆地赶回了渺烟镇。”
顾年一凛。这是他没想过,坚固而长期存在的结界涤境会在受到什么人的攻击,才会变得没那么稳定?
“目前不知是什么人做的,倒不像意外。”亦铭补充道。他拿起了顾年方才放下的书,边翻边道,“更像是蓄意的。涤境结界若是不稳定,作为古战场的渺烟镇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会更容易产生冤魂。”
冤魂。
顾年皱了皱眉头,道:“那么桐娘之前说镇上出现的冤魂……便可能跟此事有关系了?”
说到底,戾气和血腥未除尽的地方本就不适合居住,更何况是沉淀了数百年都还未能散尽血腥的不祥之地。涤境结界也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策,若是没办法把渺烟镇上残留的怨气剔除,涤境结界一旦崩塌,厄运便会笼罩渺烟镇。竹攸派在这里驻下开宗立派,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虽不能确定,但可能性不小。”亦铭认可了顾年的说法。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变得更复杂了。我倒希望来镇上那位负责遣送的神吏能如范堰山一般,主动来帮我们。”
“人还没见过,你这‘希望’能算渺茫了。遣送不比巡游,遣送那可忙多了。”顾年啧啧道。
亦铭只是朝着他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继续翻看起顾年桌上的书来。
顾年沉默了一阵,才又望向了亦铭,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亦铭头也没抬,口中答道:“别问我的神讳了,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顾年被他的话噎了一口气,咧着嘴道:“倒也没想问你这个,反正你也不想告诉我。我想问的是别的。”
亦铭没有说话,等他继续提问。
顾年略做停顿,才缓声道:“我试图找了找竹攸派的史册想看看,然而我发觉竹攸派的史册少得可怜,我甚至找不到在祝钦之前竹攸派的历史。”
亦铭皱起了眉头,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顾年看着他,一下就猜到竹攸派之前发生过什么大事了。竹攸派本并不能算作一个新兴门派,它应当有些年头,历史也应当有些悠久,然而门派的史册实在是少得可怜。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顾年甚至有些怀疑史册中记载的并不全是真实发生的事。
“我甚至没有找到祝酌尘她母亲姓甚名谁,”顾年放下毛笔,靠在了座椅上,“更没找到上任掌门的记录。竹攸派之前的历史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亦铭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顾年的话:“比起好奇历史,你应当着手于解决眼下这些麻烦事。”
顾年轻微皱起了眉头。亦铭明显不打算告诉他,竹攸派在之前明显发生过些什么事,就算不是直接参与战争,也应当是有发生过变革之类的大事。
现任掌门祝钦,他得到了亦铭这样一位神仙的支持,又每日为了门派兢兢业业,且性格随和。那么,他是本就不追求权利而正常上位掌门,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迫不得已变革门派成为掌门,亦或是……当初为了权利地位变革上位只是如今良心发现了?
想得有些远了。顾年眉头一松,略微笑了一下,道:“好奇罢了,你若不说我本来也拿你没办法。那么话说回来,”他拿出了之前亦铭给他绘制的摄识符,捻在了手上,又道,“比起别的,我更想知道昨晚上那女子到底是特例偶然出现在那里被我们撞上,还是……普遍出现,已经让镇子上起传言了呢?”
他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了祝酌尘惊讶的声音:“你说什么?”
顾年略微一僵。他瞄了亦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