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穿过白骨的同时,硬物穿入人体血肉的声音同时响起。
“噗呲——”
滚烫的血液溅上了莱兰德的脸,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白骨没有血肉,被利爪掏入胸膛的,是他们的队长,那个至今无名无姓的中年男人。
骷髅化为一节节白骨轰然散落一地,莱兰德匆忙之中踩过许多白骨,到达了中年男人的身前。
他的胸口血液止不住地流下,心脏的位置血肉模糊,那只利爪是冲着他的心脏抓过去的。
为了拦住胡格·维恩,那一爪,他没有如包括胡格·维恩在内的所有人预料中的一样闪躲过去,而是不管不顾地用法杖拦在敌人的身前,不让对方前进一步。
就是用这以生命争取来的瞬息,换来了一个禁忌法师的消逝,和一场无声而突然的悲恸。
中年男人倒在了地上。
他看向莱兰德的最后一眼,空茫而苍白,只是下意识地朝他伸出了手。
一只松鼠从窗外跳到了那双布满老茧的宽厚手掌上,然后钻进了他的袖口。
那只手还没有放下,于是莱兰德沉默地走上前,离地上的人更近了一些。
他在最后读懂了那双蕴藏老旧故事的眼睛。
它们说:
“收留它。”
“照顾它。”
“保护它。”
莱兰德对着队长的袖口伸出了手掌,松鼠米米恩探出了头,打量了他几眼,接着终于要往他的手掌跃来。
跳跃至半空,松鼠的血肉一下炸开,血雾、肉沫、皮毛在一瞬间划过他的眼前。
松鼠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也许有不少同它主人的血覆在了一起。
他把蹲下的姿势改为站起,然后转过身,脸上没有表情地看着那堆白骨在他看见它们的那一刻彻底消散。
面临死亡的禁忌法师到底心有不甘,哪怕化为了白骨,在彻底消散前也要回赠仇恨之人最疼痛的一击。
毕竟,那只是一只弱小无能的松鼠。
莱兰德看着眼前的世界在他的眼里逐渐模糊。
今天他记住了一只松鼠的名字,松鼠的主人却未曾被听闻过。
他想起了在卡卡尔的从前,他去过禁忌魔法管控协会为牺牲的成员准备的墓地缅怀先人,那里的很多墓碑上面没有刻上名字。
他还问过当时牵着他的母亲,但是母亲没有告诉年幼的莱兰德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说:“等你以后想明白了,你就来告诉我。”
中央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回到了眼前,莱兰德身姿端正、动作优雅地用手帕仔细擦拭着皮肤表面的血液。
他很快就可以到他死于禁忌魔法师之手的母亲的墓碑前说出那个答案了。
“午安,先生。
“我感觉很好,谢谢。”
他依旧温柔地笑着面对涌上前关心他的一群人,好像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影彻底凝实前这群人围着出口如狼似虎的眼神。
他们像是蜜蜂,守着含苞待放的一朵甜美的鲜花。
“很抱歉,那个时候我已经答应了另一份邀约了。
“这恐怕不行,我们之前的合同里没有这一条规定。”
他要说什么呢?
他会说,妈妈,今晚来我梦里再给我讲一遍那个故事吧。
就是那个松鼠救下了迷路的男孩,然后和男孩在森林里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了一起的故事。
“没关系,稍后我会派人再和贵方一起协商。”
你说会把这个我最喜欢的故事讲够九百九十九遍,但是你讲完九百九十八遍之后就走了。
“一个很小的失误,维格拉斯家族会就此事作出补偿。”
求你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