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袒露内心的真实想法,越往后则越发内敛,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她主动和人谈论平常的事物和自己的心理活动。
多听听吧。
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他不明白,但是照做了。
——好像有什么就要流逝、彻底消散了一样。
直觉吗?如果是的话,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只是他现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埃西莉亚的大脑此时一片混沌,如同被笼上了一片大雾,她在雾中什么都看不见。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很危险,是需要她提防的对象,但是在某些方面又可以交付全部的信任,出于利益角度,他会比她自己更爱惜她的生命。
现在状态的她分不清需要提防和可以信任的部分,二者交织在一起绕得她头晕眼花,她只好不再去管。
她顺应自己的想法,把想说的都说了,把想做的都做了,至于对错与否,管他呢。
反正她现在做不到深入地去思考所谓的应该和不应该,那就随他去吧。
埃西莉亚脑子抽痛了一瞬,而后是一阵制止她所有思考的晕眩。
她闭了闭眼,身形摇晃了一下。
某个眼睛睁开的瞬间她似乎看见眼前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而在她自己扶住墙之后,黑色的东西很快就不见了。
她想晃晃脑袋把这阵晕眩晃走,但是她的感受告诉她不要那样做,她现在已经够晕的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额角,闭着眼说:
“你还在吗?”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依稀之间听到了什么话,但很短,她没有听清,之后的事情她就全都不记得了。
一声叹息。
她只记得倒下前的一声叹息。
不是她的。
……
黑暗渐渐散去,光亮溢入眼缝,她睁开眼,对上了一片洁白的天花板。
耳边是均匀规律响着的“嘀嗒”声。
她微微侧头看去,脑袋霎时间感觉被千万把锤子同时狠命钉入生锈的长铁钉,她浑身颤栗起来,呼吸声和心跳声加快,余光中贴着标签的吊瓶以及其下连着的管子闯入了视线。
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她感到吃力。
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她无心分辨话语的内容,只是无措而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白色。
无措,茫然。
……
厄尼斯特将她的全部神情收入眼底,闭上了眼,眼前仍然是她不知所措的面庞。
心底有什么细密的东西浮了上来,很尖锐,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很久他都没忘掉这种感觉。
他微微攥住了拳,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想再多也没有用,他知道该做的事情他仍然会去做的。
这是他的“应该”。
“少家主,数值有些错乱,需要重新调整……”
有人在他身边汇报,其后列出的数值的确与要求值有着不小的距离,确认后续方案没有问题后,他点头同意了对方提出的处理方案,并道:
“原本计划的最终仪式也是要在这几天进行,这次一并安排好吧。”
“是。”
另一个人上前道:
“阿蜜莉雅女士确认了联络时间……”
“嗯。”
“亚莉克希亚小姐要带昂赛汀家族的查尔斯小少爷回来住几天,人已经到了。”
“……”
厄尼斯特深呼吸一口气:
“联系过莱文·昂赛汀了吗?”
“……就是莱文少爷亲自送过来的。”
“……”
厄尼斯特这回只沉默了三秒,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给他安排住处了吗?”
“亚莉克希亚小姐让他住在小学堂里的备课室……东西他们已经自己搬过去了,查尔斯小少爷不让我们再动他的行李。”
厄尼斯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我之后再联系莱文。随他们……不,派两个人盯着,如果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立即阻止。”
上报的人实在想说两个豆丁大的小孩能有什么出格的举止,所谓的行李零食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不是儿童故事书就是巴掌大的飞船模型……不过他不是很敢,于是只是闭紧了嘴退下。
紧接着,卢修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那咆哮声比起老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查尔斯·昂赛汀住进来了!!!他怎么敢!!!”
厄尼斯特:“……来者是客。”
卢修斯:“亚莉克希亚把原本要分给我的月季全挪到备课室去了!!!你赔我月季吗!!!”
厄尼斯特:“……那的确很过分。”
卢修斯:“是吧连你都觉得过分!真是受不了,莱文·昂赛汀一定是故意膈应我的!!”
厄尼斯特:“……嗯。”
挂了电话,身边的人迅速给他递了一杯水。
放下杯子,他的情绪再次平复了下来。
他垂下眼睫最后看了躺在床上嘴唇毫无血色的少女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