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在办公室有人窥视她,不如说只要她一进入公司就会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在她身上。
其实那个人隐蔽的很好,她甚至从一开始完全没有注意到。
林碎第一次真正察觉到公司里有人一直看着她,是某次她任务受伤回来在公司病床上躺了一天,暗处的那人情绪不知为何有了一点细微的波动,就像平静的水面落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但他确实很厉害,情绪的起伏在一瞬后归于平静,而她敏锐地抓住了那种异样的感觉。
那一次她的任务也是处理一个突然爆发的墙内异种,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从域外进入了几个异管局小队。
那群处决者大概是脑子不清醒,居然把域内禁忌基本都犯了一遍,导致核心提前发狂。
而本身就在源头附近的林碎就遭了殃。在她毫无防备时,核心发狂扭曲现实的力量增强,加上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她整个人差点被那个异种给带走。
还好她反应够快,再晚一点躲避她就得被扭断腿。
这还不算什么,更令她无语的是那群蠢货处决者居然在核心发狂的关头,居然选择优先攻击她!
林碎不止要注意来自处决者的攻击,一边还得想办法把发狂的核心杀掉。
所幸蠢货就是蠢货,没有脑子,即使自身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也不过就是屎盆子镶金边。
整场战斗以唯有她一人活着从域的出口出来而告终。
她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公司报告,顺便申请工伤补贴。
可气的是,医生说她手掌根部擦伤根本达不到补贴要求!!而且再晚一点就愈合了!
这简直是让她感觉到心寒,她一个老实人,难道还会骗公司的钱不成?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最后在林碎的坚持下,狗公司良心发现给她放了几天假。为了验证猜想,她在公司待了一整天。
那一天,黏在她身上的视线一直没有消失,淡淡的、几乎毫无存在感的监视,仿佛一切都不过只是她的臆想。
林碎从那开始便一直装作无事发生,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她在明,那人在暗,她不怎么占据优势。
唯一让林碎还能接受的是,她自身确实没感觉到恶意或者不舒服,反而还有一种熟悉安心的感觉。
她提前预设那人发现自己暴露了之后大概率就两种反应:一是暗自消失不见,毕竟她只能确定有人在盯着她,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在哪。
第二个反应嘛,林碎做着最坏的打算,狗急跳墙,她得注意来自暗处的袭击。
若是真要把他揪出来,她还得再钓会鱼,等待鱼儿主动咬钩。
林碎并不是理想主义者,即使是那人现在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她也依旧不会放任这种不确定因素把握主动权。
唯有把刀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今天似乎又多了一道,更为狂热、躁动的视线,比起之前那个很会伪装的,今天多出来的这个,不怎么懂得收敛。
单纯挑衅?还是自信自己比她厉害?
林碎不好乱下决断,但她肯定医生绝对是知情人。
他刚刚太反常了,主动催她离开,极力掩饰屋内的异常。
就好像,害怕她发现些什么。
林碎骑在小电驴上,将目前能用的记忆排序复盘,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在她的脑中有了线索,她大概有一些猜想。
医生,这个被她调侃称作小慧的男人,似乎是公司高层...
他本名好像是叫慧…慧什么来着?
刚把林碎推出办公室的医生便听到门口她大喊的那一句胡话,吓得面上冷汗直流。
倒不是他被林碎成功恶心到了,而是他做了一件极度错误的事。
“慧觉昏。”
“属下在。”
医生摘下眼镜放在胸前口袋里,朝着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行礼,头微微低垂,似乎不敢去看面前男人的脸。
男人揪着桌子上的富贵竹叶子,语气中分不出喜怒:“你把这富贵竹养得挺好的。”
“主人,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轻飘飘的一句话竟将医生吓得心脏狂跳,双膝一软直接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医生不清楚自己在地上跪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也或许只是十秒,时间似乎在这一瞬凝固。
空气化为实质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会被完全掐断,死亡的阴影比不过面前男人带给他的恐惧,他连一丝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在他感觉眼前所有的事物开始渐渐被密密麻麻的黑点取代,耳边的声音如同被透明塑料袋罩住时,勒住他脖子的力量骤然消失。
氧气随着呼吸灌入口中,医生手掌撑着地面支撑起脱力的身体,大颗冷汗滴在地上,他感受着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男人最终还是放过了手里富贵竹的叶子,风轻云淡地说道:“行了,起来吧。”
“谢、谢主人。”
“婆罗阿贪。”男人没有理会医生,开口喊出了另一个名字。
“属下在!”
凭空出现的白发少年单膝跪地,左手搭在膝上,恭敬回道。
少年出现后,他面前的空气扭曲卷成几枚细长的尖钉,瞬发射入他的肩膀。
空气尖钉刺入血肉后便消失不见,只余下几个朝外喷血的血洞,血液浸透肩膀处衣服,大片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没一会就染红了整条衣袖。
被称为婆罗阿贪的少年保持很虔诚地模样跪在地上,即便是身上出现了几个一直在哗哗流血的伤口也一声不吭。
“世界、真理、月亮,星星就要归位了...”男人喃喃自语道。
跪在地上的两人静静等待他的命令,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
随后男人便消失在原地,就像从未来过一般,只剩一片皱巴巴的叶子垂头丧气地挂在枝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