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裴珩一直哭到晚上,才被许娘子接了回去。
虽对外称皇后病逝,可皇帝下令,任何人不得为皇后守灵,只因自尽的女子损了皇室容颜,没有资格让众人守灵。
偌大的灵堂里,只有裴璟跪在那里,不知今日是何年,直到肩上的青丝被人撩动,他才偏头,见到一双小小的脚站在后面。
是姜淮。
见他已知道自己正为他梳着发却没有阻止,姜淮稍稍松口气,大着胆子继续为他梳发。
他的头发比女子的还要好,茂密而黑亮,也不知用什么洗过,柔顺得很。
还曾陪着沈青容在皇后宫里学习礼仪时,姜淮就见过梁后经常让这个儿子吃上一碗芝麻糊。
太子应是不喜欢喝,可又不想辜负皇后好意,每次都捏着鼻子一口喝完。
看着他喝完,皇后总是欣慰地看着他,说是多亏了隔三岔五要喝这芝麻糊,要不然也不会有这般好的头发。
太子有些无语,可每次皇后端来芝麻粥,他都会喝下。
在宫里几个月,她亦未曾见过这对母子不和,那么和睦的关系也让姜淮悄悄羡慕过。
她将那头发盘好,却找不到他的簪子,只掏了一只新的木簪插了上去。
裴璟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可没有,她梳好发后就想离开。
来时不说一句话,走时也不留一个字,直到裴璟的声音响起。
“宫里的皇子公主不需要会梳头,这活计交给宫人就行,可偏偏我不一样,小时娘亲自教我梳发,不让宫人插手。她说我可以不做,但是必须要会。”
“后来被打发到江南道,身边无多余的人伺候,可我亦能如普通人一般自己穿衣洗漱,吃饭洒扫,那时我很高兴娘能教我这些普通人家的活计,我真的很高兴……”
说到此处,他又是涕泪满面,可终于有了生气,仿佛活了过来。
他小时的头发很细很细,每每睡醒又是打了好几个结,最讨厌早早起来梳头,有时梳的连自己都生气,便悄悄找了剪刀将打结的头发剪去,他不敢让人知晓,便把剪下的头发藏在枕头底下。
皇后看着他长长短短的头发终于发现端倪,又一次起来梳头时,她亲自为他将那打结的头发梳开。
小郎君乖乖坐在铜镜前心虚地看着镜子里的母亲,他在猜母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剪发的事了,原以为会被骂上一顿,可皇后却一字未说,足足帮他梳了五日的头。
晚上睡觉,却见床头挂着一个绣囊,小裴璟打开看,是自己剪掉的头发。
可在死去的人面前,那些有关她的回忆都如刀子一般割在心上,姜淮好似能感受到他巨大的痛苦,向来规矩的人终于逾越身份,轻声道:“您是太子,可在皇后心中,您只是她的儿子。我听太傅说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恐怕就是皇后教您梳头的原因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裴璟念着这话,向皇后轻轻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