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罢了。
薛宁裕一口热水下肚,脑子都清醒不少。纵然是低着头,他也能感受到一双炽热的眼睛正紧紧盯在他脸上。
他善于观察,又习惯收敛情绪。淡然的叫韶珺看了他好半会儿。
“还有水吗。”
薛宁裕一开口,嗓子哑的厉害。可眼神淡然,不妨碍他伸着手讨水喝。
这就是他说得第一句话。
韶珺稍愣,然后点点头,衣袍一挥,身边就出现了 一套精致的玉器茶壶。
她提手给他倒了一杯,见他慢慢喝完又伸手。
反复如此,一壶水都被他喝完了。薛宁裕这才放下手中茶盏。静静望着她;“多谢。”
“嗯?然后呢?”
韶珺挑眉一哼,心里好奇。
薛宁裕深静黯然的眼睛缓缓抬起,热水润过的嗓子都好听许多。只是无力了些;“你不该救我。”
“······”
韶珺瞳孔都滞了,薛宁裕像是没瞧见她的吃惊,任然是平静的望着她。平静的像是不会有别的情绪,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这般高深莫测的模样,莫说他不过是个十二年纪的少年。见多识广的母老虎都没摸的透。
平静的对峙中,韶珺率先发出了一阵嗤笑;“你会甘心吗,在这破烂潮湿的地方发霉发臭被虫子啃咬,或者被你昧良心的祖母随便扔到林子里,死也没安身的地方。”
她看过他的记忆,见过他拼了命活下去的样子。他借着月光学识的模样历历在目,她知道他的野心。
要是想死,他有千万种办法死去。可没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他活的像个人。
“薛宁裕,你真的想如此狼狈的结束吗。”
韶珺清冷却通透的眼睛含着笑意凝视他,不过随然的语气让人毛孔舒畅,汗毛却不由自主的立起。
薛宁裕微抬眸子,神色却无动荡。一双极其精致的眼睛平静的装着一潭死水,深又暗。仿佛一陷进去,就会被彻底吞噬。
说他的眼神是空洞,倒也不是夸大其词。想想他身上种种奇怪的事情,韶珺可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小孩,姑奶奶我虽然不会诗词歌赋,但手脚功夫可没多少对手。只是这些年也没遇上对眼的人,不然当一当传道授业的祖师爷,我倒是乐意的。”
韶珺腿一曲起,脸上有一抹浅浅的笑意。本就艳丽的五官,这下更甚迷人了。
薛宁裕这会儿愣怔了,瞳孔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她虽然说的风轻云淡,却无半分玩笑。
他或许是真的死了,才会做上这荒唐的梦。
那瘦弱的身子从破烂的毯子中挣扎出来。薛宁裕支起身子,跪的笔直。然后双手交叠与头顶上方,认真的一头磕了下去。稚嫩的声音不可控的颤了颤;“徒儿,拜见师父。”
韶珺看着他垂在地上半晌不起来的后脑勺,嘴角轻弯。伸出手扶着他手肘把他带起;“这第一次收徒的感觉,还蛮是不错的。”
没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是聪明是真聪明,比择兮那老狐狸还要明事。三言两语他就听明白了,莫说现在心智还尚未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