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右两侧护卫。如此变化多端、攻守平衡的阵型,八旗兵哪里见识过,被打得丢盔弃甲,代善喝止不住,唯有退兵。
一计不成,女真打起了攻心战,莽古尔泰策马举着个人头,对着回到土坡的刘綎叫道:“刘将军,你看看这是谁?这是杜松的人头!你们的西路军已经全军覆没,北路军马林也被我八旗大军击溃,至于李如柏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逃命去了,你东路军已成孤军!明廷昏暗,你何必为他卖命!汗王爱你是个英雄,若是能降,可不记前嫌,否则杜松就是你的下场!”
刘綎对着三军怒道:“这是贼人乱我军心的造谣,我和杜松已有密约,将在赫图阿拉城会师,相信杜松大军已经杀来和我汇合!”然后提起弓弩,对着众人说,“看我射那贼人!”说罢,将军从筒里拿了一枝箭,按到弦上,眼瞳里折射着晚霞的光辉,一声嗖响,但见弩发若碧涛吞日,矢飞超电掣风驰。莽古尔泰听到风声,深知不妙,下意识躲开,却想不到那刘綎箭法如此精妙,居然还是射进了前肩摔下马来。明军更是士气如虹,威震山野!
已是深夜,刘綎坐在篙火边取暖,远处零星野狼嚎鸣,让人听得心寒。刘招孙看到父帅神色凝重,不由安慰道:“父帅,今日我们大破敌人,若是明日杜松、马林大军赶来,我们必能全歼努尔哈赤!”
刘綎紧咬着干裂的嘴唇,闭上了眼睛,让那无情的北风尽情凌虐他那苍老的面孔。这一刻招孙才发现,自己的父帅虽是个名满天下的英雄好汉,但也会老,尤其今日一战,父帅更像是老了十岁。“招孙,杜松不会来了!马林也不会来了!李如柏,你能指望他吗?”
刘招孙有如晴天霹雳似的,“您是说,贼人今日说的是……”
刘綎用利剑般的眼神制止他说下去,过了片刻,才轻轻说道:“若是杜松马林不败,怎会有那么多的敌人围剿我们?但切记,此事乃关系我军存亡,谁也不许说,就算周将军也不要告诉他。再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或许是错的呢?又或许杨镐、李如柏天良未泯,率军前来解围?”刘綎内心虽然怀疑报信的杜松亲兵是包藏祸心,但又不愿说出,他的内心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支撑着他和他的东路军。
“父帅,若是真的,我们应该怎么办?”刘招孙跟着刘綎大小战过百,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凶险。
刘綎说道:“招孙,你和刘扬自小跟着我,一个是我的义子,另一个是我的亲兵,不是亲儿胜亲儿。我除了教你们武功,还叫你们读书识字,记得爹爹最喜欢教你们读正气歌吗?还记得吗?爹爹和你一起念!”
土坡上,篙火边,寒风下,两个男人的声音荡扬在东路军的耳边,“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礡,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后山上的浙兵听到正气歌,亦心潮澎湃。周翼明心想戚继光一向忠烈,却因朝廷党争而不得善终,浙兵也跟着被排挤,内心好是郁闷,而今听到刘綎父子在念正气歌,不由激起其内心悲愤,于是对着浙兵喝道:“我们,或者我们的父辈都是跟着戚大帅南征北战的英雄,今日困于险地,九死一生,但也不能丢了戚大帅的脸,让我们一起唱戚大帅写的《凯歌》,让人知道,我们浙兵没有一个是孬种!”
浙兵拍手高唱:“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浙兵正在唱歌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喊,“你们看看援军来了!”周翼明一看正是打着杜松旗号的明军,本是不敢大意,却闻得坡下几个兵士用家乡话交流军号,顿时放开了警觉,心想,“看来贼子说杜松马林兵败是刻意扰乱军心,现在西路军大军赶来,正好合围!”
此时刘扬和金应烈的两千朝鲜军已经趁夜突破八旗包围圈,赶到了后山,远看将士一片欢腾,有如绝地重生似的兴奋,纷纷打开营栅呼笑着,本是纳闷,“姜弘立不是说杜松阵亡、马林兵败了吗?哪来的援军?”一丝小小的阳光穿过黑沉沉的天空射来,然后又被黑云遮了回去。就这刹那,刘扬和金英烈都看到了,头盔的背后是一根根辫子!这哪是明军,分明是披着杜松盔服的八旗兵!顿时冲着明军远远大叫,“不要开门,他们不是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