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亥时，京师的外城，月黑风高，几个寒鹊听到风吹草动，即刻惊飞，过后的夜间更是幽静到可怕。
水关边有一个小亭子，结构紧凑，造型别致，树叶随风掉落时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落在草丛中，好像在为小草遮风挡雨。虽然起霜了，但凉亭上的那个蒙面男人仿佛一点都不怕冷，他在亭里踱来踱去，不时抬头看着天空，甚是焦虑似的，忽然间闻得二人莲步声，不由十分欢喜。只见二人姗姗而来，皆披着黑纱，看其身影架势应是一主一仆。蒙面人连忙跑过去，看是欣喜若狂要按着前面一人的肩膀诉说衷情，却被其身边随从推开。
那主人模样对着仆从轻声说：“你先退下，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
蒙面人说：“你一切都好吗？”
黑纱人说：“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语气甚是冷峻，随后接着说：“你应该知道，袁崇焕叫了令狐过来京师查女真间谍，你可要小心谨慎，不要误了大事。”
蒙面男人顿了下，看似十分失望，本来还想着和那黑纱人说些肺腑之话，却被那人冷冷打断直接进入主题，于是只好叹口气说：“萨尔浒之战都过了那么多年，他们能查出什么呢？再说，知道内情的李如柏死了，扬镐入狱那么多年也查不出什么，所有人都把罪责推到了他们两个身上，还有镖头被杀，无人看出半点苗头。”
黑纱人说：“你不要轻敌，令狐过不是等闲之辈，能够在宁远城上帮助袁崇焕大获全胜，在回京路上，我设下了那么多陷阱来杀他，居然全身而退，还折了我不少好汉。”
蒙面男人问道：“渤海故国的鲨鱼使者、鬼城丰都的阴兵鬼差，还有今日中午的湘西骷髅杀手，都是你使去刺杀令狐过的？”
黑纱人咬牙说：“只要是破坏我们大业的人，我都要铲除。令狐过好管闲事，好好的风花雪月不过，非要和袁崇焕一起对抗我们。”
蒙面男人不由打了一个冷震，被那黑纱人看到，“你冷了？”
蒙面男人摇头说：“我不是身冷，而是心冷。你说要铲除所有破坏大业的人，会不会哪天也包括我在内？”
黑纱人说：“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忠心，我心里亮着很，怎会杀你？”
蒙面男人激动说：“不是忠心，是痴心。为了你，我不惜卖国卖主卖弟兄，而今还潜在明廷为你……”
黑纱人见此，走到蒙面人身边，用手扶着他柔声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对我的付出，我岂能不知？只是大业未成，我不好带着私情，但我答应你，只要办完了件大事，我一定不会负你。”
蒙面人顿时喜上眉梢，“此话当真？只是你那大业何时能成？”
黑纱人笑说：“也就这三五天，我一定让京师天翻地覆，陷入灭顶之灾！到时，大明的江山唾手可得！”
蒙面人叹说：“我不在乎什么大明江山，我只要你快乐幸福，别无所求，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黑纱人挥手说道：“时候不走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被人起疑。只要你好好为我办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蒙面人开口看似想叫那人名字，却被止住，“记着，大业未成之时，我代号蛇灵，京师所有的间谍都由我统率。你不要想其他，好好效劳即可。”
蒙面人只好无奈说道：“是的，蛇灵，属下告退。”
看着蒙面人依依不舍消失在夜幕中，随从走了过来说道：“主人，令狐公子已经被引到了绝崖，看来这一次他凶多吉少。”
蛇灵说：“这一次，我不会让令狐过活着出来，他要不死在悬崖上，要不就死在悬崖下。令狐公子，接着就是袁崇焕，我全部都不放过。”
随从说：“就怕那令狐公子如同猫有九条命，摔下悬崖也不会死。”
蛇灵冷冷说：“我早料到这一招，所以我派了狼人去崖底杀他。”
随从笑说：“令狐公子在京师据说是风流倜傥、文武兼修，好些女人都为其倾迷，而今看是要死在主人的裙下，也算是死在牡丹下，做鬼也风流。”
看到蛇灵像是不悦皱起眉头，随从低下头，片刻正经问：“主人，您说这三五天内京师会天翻地覆，莫非就是您说的天变？”
蛇灵道：“天变只是其中一招，我还有后手，让京师陷入火海之中。”
随从问：“主人，您算出了天变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了吧？”
蛇灵说：“我只能算个大概，也怪我学艺不精就离开了师父。算了下，我们也有好长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传说远古时代，有一族人每年在月圆之夜，就会变成狼一次，数天后恢复人形。这些狼人如野兽般匍匐于满地断肢残尸之间，不仅攻击动物，更会攻击人类。它们嗜血残忍，似乎享受杀戮更胜于单纯捕食，受攻击的死者往往呈现喉咙撕裂，甚至头部整个被扯掉。相传黄巢就是狼族的后人，凶残成性，行军打仗从来不带兵粮，以百姓为食，军队所到之处百姓哀鸿遍野，方圆百里杳无人烟。若是令狐过在崖下还活着，今晚就要他成为狼的美食。明日京师就会传满狼灾的故事，到时更是人心惶惶，都会相信大明江山气数已尽。”蛇灵对着头顶上的圆月冷冷一笑，夜里满是瑟唳发抖、怪语阴风。
月光照在蛇灵的面颊上。蛇灵的眼睛并不大，那冷酷无情的目光却洋溢着杀气，这份冷酷使得她眉宇间的涔涔细汗和两边乌黑秀发的娇柔之美格格不入，“我本非无情之人，只是无情的现实把我变得无情。”
（时间截止：五月初二亥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