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不由得一阵眩晕。
他俩默契地往民居走，绕行一小段后，看到了九霄口中“村居那边寻点吃食，都只能往各式店铺走去”的步行街。
倒也算不得许多热闹，毕竟麟华也只是个村，刨去住在北边的谭氏，住在东边的外族，再去掉自给自足的家庭，需要上街买物件的，确实不多。
麟华的购物有非常原始的特点——以物换物。
到了麟华国的人，实际上就只在一个村子里走动了，金钱银票的系统建立不起来。
店铺开得随性，也有不少共通之处：规模小，品类杂，货量少。本质上是家家户户把自己的家当、一些小手艺拿出来交换的集市。
有人铺着一张麻布售卖自己的编织物件，有人在自家房子窗户放了个隔板摆卖一些茶点，有人家门口支了张木桌放了一堆锅碗瓢盆。
“倒也是新奇，”无虞乐呵呵的，“各取所需。”
“这么看来，九霄先生之前带我们吃的华兴楼确实是麟华第一食府了。”
“南离，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九霄先生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念在你一百岁的份上，我原谅你看穿我的无礼。”
“我点化过谭管家送来的被褥，能确定其无异心。若是存了加害我等之心，这些物件不会毫无反应。”
“点化了？”无虞惊呼，“被褥就两套，我都轮着盖过，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这被褥本归属九霄，你看他那般贵气，现在送到临时供我们落脚的村居，点灵后能保持原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意思，这被子还对现状不满了？”
“大概等同于，王爷府上管家被通知到某家客栈做小二吧，不欲从，又不可不从。”
“你倒是开窍了，说话烟火气足了不少，看来这几日跟村头大爷大妈聊天，还是颇有效用的嘛。”无虞笑嘻嘻说着，却发现南离无端端站住脚，脸上写满惊异的神色。
顺着他的眼睛看去，是一间规格相对大的铺子，看得出来主人比较用心，从窗口架出来的隔板还铺了漂亮的毯子，上边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器具——茶杯水壶、笔筒砚台、香炉镇纸等。
从窗口往里看去，两排木架也放满了各式器物，里边还吊着一块手掌大小的牌子，写着“流芳斋”。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惹眼的，吸引往来行人视线的，应该是站在窗台前擦拭器物的女子，颔首低眉，睫毛能挂霜，圆脸柔美，体态曼妙。
她穿着天蓝色的袄子，隐约可见内里是衬的水绿色纱裙，额头、手腕、脖子都戴着古铜色的饰品，气质与麟华国的质朴很不搭调。
“这姐姐长得真俊，唉，怕是某个贵族流落至此。”无虞说完一愣，“我怎么跟村头大妈一个风格了。”
她哪是想说这个，嘴上念叨着，心里却有些酸楚。原来这南离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看得眼都直了，果然活了一百岁，也只是形象还是十六岁少年罢了。
依这么讲，自己岂不是也一百岁老太婆了？想来自己明明也算天人之姿，这南离一句都没夸过，此前还能用心怀天下无意儿女情长来说道，现在如何是好……
或许是自己终究年方十六而已？无虞看看自己，又看看窗中女子，声弱不可闻：“唉，倒确实比我丰腴不少。”
南离盯着看了半天，眉头一锁，终于说道：
“那茶杯，怎会是无灵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