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看着霍小玉的脸,试探着把手指放在了她的鼻前,“可是,她已经……”
“霍小玉的魂可以离体,可是猫妖的不行,”钟离溪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反应才缓缓道,“她只会和躯体一起消散,落个万劫不复。”
“真是……够惨烈的……”
虽然我早就想过这种可能性,可在钟离溪告诉我的那一刻我还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给了他回应:“那么……猫妖还在这躯体里面?”
钟离溪点了点头:“如果你想,我还能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在这躯体腐坏前凭借自己的意识活动一会。只需要……给她一点力量。”
她需要吗?
我跪坐了下来,把霍小玉的头摆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思索了起来。
其实整个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不是?
李益最终没有再来看霍小玉一眼,而濒死前的霍小玉看到了李益来带他离开的幻觉,并幸福地死在了这个美梦之中。
不管原因,李益终负了霍小玉不是?
就算现在借给猫妖一点力量,让她再一次活过来,那也只有极短暂的时间。
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她能做什么?得知全部的真相后,拼了命地去怨恨李益?拖着这活不活死不死的躯体去找李益复仇?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
“霍小玉”让李益见到了,他的脸上会产生任何一丝的变化吗?
他会心疼吗?会后悔吗?
如果会,在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不会,我对猫妖又是何其残忍?
究竟要不要呢?
猫妖不是尾生,更不是和尾生约定好的人。
硬是要比喻,她最多只是一个恰巧经过的过客。她看到了抱着柱子不愿放手的尾生,好奇之下询问了理由,然后,心动了。
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傻傻的青年,她不忍心看到尾生被淹死,便去找了和尾生约定的人,质问她为什么不去,可等她带着那个人在赶去的时候。
水已经淹了桥,尾生却站在河对岸,活得好好的。
你说这路过的人,会庆幸尾生没有傻傻的被淹死,还是怨恨他为什么不讲信用?
你说这路过的人会不会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爱上了尾生?
钟离溪拍了拍我的脑袋,我仰头看着他。
他蹲下来搂住我的肩膀,用头抵住了我的头。
“我们先去梅雪庄吧。”
他的声音很轻。
马车跑得并不慢,可到梅雪庄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
突然的大雨模糊了视线、泥泞了我们前行的路,却不知这是上天在怜悯霍小玉还是在阻止我们去往梅雪庄。
钟离溪将马车在离庄子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摘掉了斗笠戴到了我的头上。
“这场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
“我想……”我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过话,钟离溪和我说什么我也都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来表示,仅是一天没用的嗓子,说起话来居然沙哑得很,“把霍小玉葬在山顶上……”
“的确是个好地方,只不过这件事还轮不到我们做主,”钟离溪转过了身子,看了躺在车内的霍小玉一眼,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对我说道,“虽然李益离开她了,可是霍小玉还有她的娘。”
“可是……”
“等我七天,我会把一切都办妥。”我刚仰起头看着钟离溪想要辩驳,他却把自己的食指竖在了我的唇前,“反正这个故事也要结束了。”
我不解地扭头看着钟离溪,他却没再解释。
霍小玉的遗体暂时放在了义庄里,而我被安顿在梅雪庄里,钟离溪则只带上了霍小玉的一支钗奔回了长安。
◇
我在梅雪庄里待了七天。
这七天并没有想象中难熬,还特别得自在。
如果说我在被送到这过去的时间后,一直在为了自己的记录奔波劳累,那么这七天就像是给我休息的时间,让我不用再为那些烦琐的事务劳神,只要怎么想着让自己过的轻松就行。
庄子的主人给我指了好几个丫鬟伺候着。
不知道是不是庄子的主人不常在的关系,这里的丫鬟都活络得很,想当年我们来赏雪的时候是一群人,经常把来伺候的人赶在一边,弄得我现在才发现,这里丫鬟都有些没大没小的。
她们拉着我去街上逛,同我说着她们看不惯的管家的坏话,甚至还请我吃茶。
当然,这银子也是从被她们说得一无是处的管家身上要来的。
这段时间,我就听到过一件关于霍小玉的传闻。
那天我和丫鬟们为了避雨坐在小酒馆里吃着茶点打发着时间,听到隔壁的几个公子哥在打趣。
“你们还记得暖春阁里头唱歌弹琴很好听的那个霍小玉吗?”
“我就记得她的舞跳得很好看。”
“我想起来了,你们说的是那个想请她吃个饭都不赏脸,装的特清高的娘们吧?”
“我听说她很早就从良了啊,怎么又回去了?那么我们哥几个……呵呵……是吧?”
“看不出来,你对死人也感兴趣?”
“哈?死了?”
“都下葬好几天了,尸体怕是都烂了。”
“切。那你还说什么……”
“我这不就是和你说她死了吗……”
……
要是换作几天前,听到这些话我怕是一个忍耐不住,立马就把手中碗筷都丢过去,然后一脚踢翻了他们的桌子。
可如今听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与我同桌的几个丫鬟似乎并不记得自己当年伺候过公子哥们口中的那个女子,只是凑在一块小声地讨论着隔壁桌的几个人哪一个看起来更帅气一点,哪一个对自己的妻子会好一点。
看她们说得这么起劲我不由也小声地加入了进去。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当神仙的潜质的。
一件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