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溪的手并没有收回去。
那修长的手指依旧展在我的面前,等着我把手放上去。
我看着他,只把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了拳。
“这一次……这一次应该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危险了。卓文君总不可能也被奇怪的妖怪附身了对不对?我想我一个人的力量应该足够……”
我小声辩解着,试图给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钟离溪便硬拉起了我想藏在身后的手,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便把我拽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钟离溪一边拽着我往前走,一边说道:“你想靠在最近又不会打扰到她的地方看这个故事,你觉得丫鬟是个很好选择,只是上一次你用错了方法,和霍小玉太过于接近,这次你便想离得远远的。”
钟离溪把我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转过了身子,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可是,你已经来这里很久了不是?能试的办法应该都试过了,你见到卓文君了吗?”
钟离溪把我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抬着眼睛瞅了他两眼,再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所以,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依赖我一下?”钟离溪笑了起来,“我都走到你的跟前了。”
钟离溪说的没错,要是我真有办法,应该早就见到卓文君了,而不是在临邛到处乱晃,甚至还想着在她经过的时候制造一些偶遇去接近她。
只不过……
有了上一世李益的教训,我不太敢让钟离溪过于靠近故事,生怕他用他的方法再伤了谁。
“卓王孙的酒宴不止外面那几桌,真正的讨喜宴是在卓府大院里办的。卓王孙邀请了当地的县令,我勉强能算是县令好友,可以一同进去。府里的酒宴卓文君会出席,你确定……你不要和我一起来?”见我一脸犹豫的模样,钟离溪并没有用强的,只是委婉地告诉我这些,“若是你真不愿去,我也不强求,我一人去也是行的。”
我明知道钟离溪是故意这样说的,却还是没忍住诱惑,想着可以和卓文君同屋吃饭,一个大意便点头同意了。
临邛的县令叫做王吉,是一个和善的中年男子。
钟离溪来了西汉之后便是住在他的府邸里,王吉待钟离溪如挚友,听钟离溪遇到了故人,二话没说就连我也一起招待了,甚至给我备了一间客房,给我寻了合身的衣服。
天全黑了才让人驾着车缓缓地往卓府赶去。
我偷偷问钟离溪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和王吉的关系这般好,以为他又使了法术,他却摇摇头告诉我说,和王吉只是遇见的时候多谈了几句,觉得投缘而已。
钟离溪说的这般轻巧,王吉却也附和,我心中虽焦躁不解,却也只能趁着王吉不注意的时候对他翻了翻白眼。
我们是从偏门进大的卓府,下车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并未点灯,也不见有下人带路。
王吉解释说,这是本地的习俗,这送福是要偷偷地去、偷偷地回来的,若是点灯就会被缠在卓文君身上的晦鬼瞧见,要是被晦鬼盯上了,它便会一直跟着你,这样你便会跟着倒霉起来,家里也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王吉说的真真的,瞧着我一脸严肃地在听立马又哈哈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些都只是乡间传说罢了,不是真的,不用害怕。”
“王大人不信鬼怪之谈吗?”王吉的话似乎引起了钟离溪的兴趣,他挑眉问道。
“可以说信,亦可说不信。”王吉把双手背在了身后,“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未见到过什么鬼怪,所以不信;如果真的存在,我亦没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真有也不会怕。”
“那……”钟离溪垂下了眼帘,勾起了唇角,“要是像卓氏这般厄运缠身呢?”
“哈哈……”王吉一下笑得更欢了,“你怕是不知,文君那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她从小福气就好,哪来厄运缠身之说,如果你说的是在我身上发生这种情况,那就随他去吧,人各有命,我王吉命不太好而已。”
我们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不由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钟离溪。
“怎么?”钟离溪低头看我。
“我似乎明白你和王吉为什么认识的时间短,却这般要好了。”
钟离溪没有再看我,瞧着王吉背影的眼眸里微微带了些赞许:“王吉对事物的看法都很不一样,他有着独到的见解,这一点,是很多人身上不曾有的。不管是人是妖,他这般的个性,都是值得去交朋友。”
“那我这样的呢?”我就没听钟离溪夸奖过谁,听他这样的说王吉好话,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子侧过了脑袋问他。
他这般不求回报地帮助我,那么在他心目里,我季忆又是什么模样的?适不适合交朋友呢?
“你?”钟离溪停下了脚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好几遍,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要是现在才认识,我定不会与你去做朋友的。”
“我怎么了?”钟离溪这样的神情惹得我很不痛快,不由皱起眉头瞪着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钟离溪像是思索了很久,才勉强想到了能用来形容我的话,末了还像是安慰我一般,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不过放心,我不会嫌弃丫头的。”
都这样直言不讳了分明就是嫌弃得要死的意思吧,我不满地打掉了钟离溪的手,歪过了头噘起了嘴巴:“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钟离溪显得无奈,却也没有再多说话。
◇
“好久不见王叔了,瞧着倒是越来越健壮了,看来我们临邛养人,是个好地方。”
在宴厅的门口,一个穿着杏红色襦裙的女子笑着和王吉打着招呼,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瞧着很是漂亮,她的底子好,虽没怎么梳妆打扮,恍惚一眼还以为见到天人。
“许久不见,文君的这张嘴还是甜得很。”王吉笑着道。
“不是文君的嘴甜,只是文君刚巧说了王叔想听的话。”女子笑得很开怀,一把挽住了王吉的胳膊,“阿翁可是在里面等了王叔好久呢,好酒好菜都给你备着呢。”
瞧着眼前看到的场景,我微张着嘴巴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