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杨光像是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
老人抚摸着眼前的三轮车后视镜,抬头看看杨光,温声说道:“这老家伙跟了我好多年,到城里以后,就再也没开出去过,不过宝刀未老,今晚就让它送咱们回家。”
“你他妈又耍我。”杨光被气的没了脾气,又无奈又好笑。
“走吧,大孙子,我们回家吧。”老人笑着回头看着杨光,眼里有些期许与兴奋,像个小孩子一样。
“嗯,走吧,别他妈叫我孙子。”
三轮车嗯哼嗯哼地开了几个小时,太阳逐渐从天边冒出头,杨光不知道这几个小时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每次想跳车不管身边的老太婆,但是看到她眼睛里面的期许和信任,杨光刚筑起的心理建设就崩塌了。
“别睡,你这破三轮漏风,容易感冒。”杨光踢了踢老人的脚。
“嗯,前面左转。”
“嗯。”
杨光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涕,好他妈冷,他的棉服扔在石台上忘拿了,开车出去后一阵兴奋,身体发热连衣服都没记起来,开了半个钟头才想起来,又懒得回去拿,就穿着个加绒卫衣硬生生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
“停车。”老人高声道。
“干嘛?”杨光不耐烦道,一晚上没睡,语气糟糕到极点。
“我要上厕所。”老人回答道。
“屁事真多。”杨光停下车,在车上等着老人,结果听到后车厢呼噜呼噜的,扭头一看,发现老人已经爬到车上去,埋头在箱子里翻找。
“你干嘛?上厕所别在车里,这荒郊野岭哪不可以上。”杨光拍了拍车厢侧面,说道。
老人没理他,翻找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件暗红色碎花绒服从车厢慢吞吞地下来走到车上递给杨光。
“大孙子,穿上。”
杨光愣了一会儿,随后满脸拒绝,“不穿,丑死了。”
“这荒郊野岭什么不可以穿,穿上。”老人命令道。
“不穿不穿,你个老太婆事真多,我妈都没管我,你管的挺宽,我送完你,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管谁。”杨光把衣服扔到老人身上。
“那也是送完之后的事,现在还没送到呢,穿上。”老人直接把衣服套在杨光肩上。
“我他妈说了不穿不穿。你耳聋是不是,拿走滚开!”杨光一把把衣服打在地上,老人看着地上的衣服陷入沉默,她默默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老人抱着衣服,佝偻着肩,明明和刚开始见面没变,为什么再看就那么可怜呢。
杨光烦躁地啧了一声,低声骂了声妈的,然后伸手道:“拿来。”
杨光套上那件略紧的绒服,虽然丑,倒还真挺暖和的哈。
“正好,专门买大点,本来想冬天可以在里面多加几件衣服,没想到给我大孙子穿上了。”老人满意地说道。
“闭嘴。”
又开了一个小时,杨光感觉开到了农村,他听到了鸡鸣狗吠,看到了袅袅炊烟,如果他的鼻子不透气,他应该可以闻到乡下清新的空气。
“直走,快到了。”老人语气里透露出一点点雀跃。
“嗯。”
“拐到巷子里。”
轰隆隆,狭窄的巷子里充满了三轮车聒噪的响声。
“到了!到了!”老人指了指前面一栋小平楼,兴奋地在车上站了起来。
杨光不耐烦地把她拉下来,鼻音颇重地命令道:“坐好。”
车子停下来,老人迫不及待地蹦了下来。
像小孩一样,杨光在心里想到。
“宁奶奶……”一句不确定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小平楼对面的楼房二楼一扇窗被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少年探头向下张望,“真的是宁奶奶!”
少年连忙拉上窗,飞奔下楼,从楼房里跑了出来,身着灰色短款羽绒服,不显臃肿,倒让这个少年看起来更加肩宽腿长。
“波波。”老人眼一红,一把抱住少年哽咽起来。
波波,哼,杨光忍不住笑出声。
少年抬头,奇怪地看了眼三轮车上的杨光,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两秒后就低下头。
“傻逼玩意儿,没见过你爸爸呀。”杨光闷声说道,鼻塞得难受,嗓子像是吞了刀片,一句话朦朦胧胧说不清楚。
“宁奶奶,我不是波波……”
“啊!不是波波?”老人一把把少年分开,少年笑着摘掉口罩,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老人眼前。
“景行?”老人更加惊喜了,皱巴巴的手摸了摸少年青春洋溢的脸,“长这么大了。”
“对了,介绍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孙子,你叫他哥就行。”宁奶奶把车上坐着的杨光拉了下来。
杨光觉得头晕目眩,他张嘴反驳道:“谁是你孙子。”
那个少年看了眼杨光,带着疑惑、不解、奇怪、甚至有些嘲笑……
“哥,新年好,我叫周景行。”周景行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伸出自己修长,骨节分明的右手。
“你瞅什么?”杨光话到嘴边,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一会儿是宁奶奶满是皱纹担忧的脸,一会儿是周景行惊讶的表情,转着圈在他眼前晃动。
咚的一声,眼前一黑,杨光不省人事。
“醒了?”一张白的发亮的脸在杨光面前一闪而过。
“妈的……”杨光嗓子疼死了,头里像是有无数小针在密密麻麻地扎着。
“这是哪?”杨光的声音一出来,把自己吓了一跳,嘶哑的像是拉风箱一样。
“我家,感觉怎么样?”少年的脸一下子出现在杨光眼前,剑眉星目,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深情。
杨光拿手揉了揉太阳穴,烧糊涂了,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头疼?”周景行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的动作问道。
“还有点低烧,你先喝点水。”周景行把一杯水递到杨光眼前。
杨光起身靠在床头,端着一杯温水吨吨吨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周景行从杨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