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念之和晓欢相对而坐。
那匆匆而过的时光,讲述出来的点滴,像缓缓的波浪将她们彼此推到了此刻交汇。
当沈念之把自己和陆铭的过往讲述后,天都快亮了。两个人终于有了困意,一人睡在沙发上,一人睡在了两个坐垫上。
凌晨五点,晓欢手机的闹铃就响起,她随便洗了一把脸就出门了。念之很想起身送她出门,想嘱咐她几句,但太累太累,完全说不出话……
迷迷糊糊中,只看到晓欢摆手示意她继续睡觉,好好休息,还走到窗帘那里拉得更严实,让窗外的光线不要透进来。
房间在黑暗中安静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念之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也没有这样深刻地像是在另一个人的命运里走了一遍。
晓欢诉说的过往,念之听完后,觉得力量全都被空气抽走,没有办法回头的命运,不受控制的人生,无可奈何的欲望……一切都让念之觉得无力。
她脑海中有个声音是,最多只能睡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了,今天要上班。可是,她的身体像是在下坠,被重力拉扯着坠落。
虽然躺在那个老沙发上,但她感觉到的却是自己要陷入沙发坐垫和靠背之间的缝隙里,要被深深地吸进黑暗中。
慢慢的,沈念之进入了梦境。
那是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念之走在空无一人的宇宙中,或者说漂浮。她缓缓漂浮到黑洞周围,盯着幽黑的圆圈,就像是坐在一潭黑色湖面旁边。
她看着这面黑湖,觉得在吸引她,召唤她。好像这黑湖在说,只要你进来,就不会这样疲惫,不会如此无力,不会这样痛苦,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安宁下来。
念之就坐在这黑湖旁边,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她很想踏进去。
梦里好似比现实还要真实。在那里,念之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的放空,她感觉到自己站起身来,向着那面黑湖一般的深洞走去。
就在这时,非常爆裂的声音响起,哐哐哐,宇宙像是要被震碎一般。
哐哐哐,星辰都开始乱舞,快速旋转,冲着黑洞飞去。念之失去控制,像一颗被扔进宇宙的石子,无规则无方向的旋转起来。
头晕,炸裂般地酸痛,太阳穴的血管在跳动。
在这种激烈的感受里,念之醒来,回到了现实中。
窗帘的底边缝隙露出强烈的一线光,借着这光,念之看着屋内,才慢慢辨别出来自己在哪里。哐哐哐,声音持续的砸来。
有人敲门。
念之艰难摇晃着起身,浑身酸疼,她拉开窗帘的瞬间,简直要被这阳光掀翻在地,中午炽烈的阳光照进屋子里,眼睛干疼,慌忙用手去挡。
砸门声音还在继续,门外的人不放弃。
念之慢慢走了过去,打开门,是物业的大叔,他笑呵呵的面容,声音也很柔和,仿佛刚才砸门的人不是他。
大叔说,“昨晚看到屋子里亮灯,知道有人回来了,你们难得回来,今天赶紧过来让你们签个字……”
说着递过来一份物业对周边马路改造的计划,拒绝拓宽马路成为八车道的主干道。
大叔继续说“改成主干道,看着便利,其实对咱们这里的老人小孩都危险,车子不要太多,速度嘛也快的不得了,而且,八车道的马路,哪里是给人准备的,啊是?怎么过马路嘛……”
念之点点头,立即签了名字,她也不希望改变,一切维持原状是最好的。
拿到了签名,大叔心满意足的走了。念之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手里好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的信息没有看。
街边的热浪剧烈,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了眩晕感,念之后悔昨晚喝酒太多,竟然睡到这个时候,那么多的信息和电话,都来自同事和领导。她没有力气回应,尽早赶过去吧,到了单位再看是什么事情。
没有力气开车,她的脚下虚浮,每一步都是由身体往前倾,带动着腿往前走。头很重,总在脖子上晃晃悠悠,一切的声音都变得很远。
念之甚至分不清这是宿醉还是梦境。
她只是醒不来,很困,很困。
打车到了单位,正好是午休时间,大家吃过午饭后都在休息,办公室格外安静,有些窗帘是拉住的,灯也关闭了大半。
念之走路得更轻了,不想打扰到其他人的休息。
突然,一双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念之慢慢回头,看到是陈露姐,她的领导。
她们离得很近,念之突然发现陈露老了,脸上虽然皱纹不多,但是肌肉的走势在下坠,眼睛里也是疲态。以前怎么没发现过呢?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梦里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