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十八年冬月,东宫。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
猪棚里,一名满脸疤痕的少女跟一头黑色的猪抱在一起相拥而眠。
“哗啦——”一声,一桶带着冰碴的泔水被倒进食槽里。
睡的正香的黑猪听到声音条件反射似的一个打滚就跑到了食槽边,“吭哧吭哧”吃东西。
孟云栖也抬起头来看向食槽,食槽里面有一个被泔水泡了的大白馒头,她连滚带爬的窜过去,从猪嘴里抢了半个馒头,然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
食槽里飘着零星的几片肉,孟云栖也风卷残云般的抢了过来。
“哈哈哈哈……他们都说堂堂太子妃跟猪抢食吃,我还不信,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吧嗒——”一声,仅仅咬了一口的馒头掉进食槽里,被猪抢了去。
孟云栖抬头就看到一对男女相拥而立,站在猪圈边上居高临下的正瞧着她。
男子便是她的丈夫当朝太子沈牧之,女子便是她的堂妹孟菁菁。
孟云栖顾不得脸上的残渣,扒着猪圈的矮墙爬了起来,她怒瞪着那对男女。
“沈牧之,我才是你的太子妃,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整整一年了,我嫁进东宫当天就被你们扔进猪圈,沈牧之,你就不怕别人问你太子妃去哪里了吗?”
“哈哈哈哈……”孟菁菁身上披着一个厚实的红色狐狸毛大氅,衬的整个人端庄大气又尊贵,她笑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旁边的沈牧之宠溺的看着她,并不将孟云栖的问题放在心上。
孟菁菁满脸爱慕的跟沈牧之对视片刻,随后才缓缓转过头来,语气也变得森冷了许多:“你还不知道吧?你根本就不是孟家的女儿,我才是孟家的女儿,是孟成俊的亲生女儿,你不过是个绣娘和花匠生的贱种!”
孟云栖衣衫单薄,她顾不得身上的寒冷,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你骗我!”
孟菁菁冷哼一声:“到现在你还不信吗?你还记得你及笄那日的前一日,父亲从外面抓回来一对母子吗?那对母子被严刑拷打而死,那对母子就是你的亲娘和亲哥哥。”
“死到临头了,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你生母叫崔九娘,二十年前在孟府做绣娘,她丈夫是咱们府里的一个花匠。你比我早出生半个月,所以母亲生下我以后,就让崔九娘当我奶娘。那个时候崔九娘的丈夫不慎弄死了一批名贵的花草,被执行家法打折了一条腿病重去世。崔九娘怀恨在心,就利用哺乳的便利调换了你我。”
“一年后,孟府不需要奶娘了,崔九娘就离开了孟府。直到五年前你快及笄了,崔九娘听说她的女儿就要嫁给太子殿下了,一高兴就吃醉了酒,她的邻居马二婶偷偷来给父亲报信,我才被接回孟府。”
在后面的事情,孟云栖就知道了,孟菁菁在孟家的身份是一支没落的孟家旁支,孟家对这个死了爹娘的侄女十分疼爱,让她跟孟云栖同吃同睡,还让孟云栖教她规矩,教她识字,潜移默化的影响孟菁菁,让孟菁菁在短短三年就从一个村姑变成一个大家闺秀。
“怪不得!怪不得!”孟云栖总算明白了自己一嫁入东宫,就被当做最低贱的奴婢使唤,白天做苦力,晚上睡猪棚,别的下人吃饭都是新鲜的饭菜,她只能跟猪抢东西吃。
她闹过很多次,闹着要见沈牧之,可是每次都会被暴揍一顿,还被骂成丑八怪。
她摸着自己被烧毁的脸,很是气愤:“既然如此,那就直说好了,跟太子的婚事我还给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她双眼通红的盯着沈牧之质问:
“那你为何不跟我解除婚约,还让我风风光光的嫁过来?”
沈牧之轻嗤一声:“枉你还自诩聪明,怎么这点道理都想不通?自然是因为颜面了。若是让人知道本宫的太子妃曾经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那该多丢人?本宫的太子妃只能是孟家嫡女。”
“哈哈哈……”孟云栖一下子就都明白了,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颜面而已。
“皇家需要一个体面的太子妃,孟家需要一个体面的女儿,我——就成了一个提线木偶,你们让我怎样表演我就怎样表演!”
沈牧之冰冷的承认:“不错,你一向是聪明的,本宫只说了一句,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扭头看向身边容颜娇俏的女子:“菁菁,如今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她已经没用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没有,本宫就让人送她上路了。”
“殿下,”孟菁菁柔声道,“不管怎么说,我来到孟家以后,孟云栖对我细心照顾,教我规矩教我读书识字,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我还是要感谢她一番的。”
沈牧之嗯了一声:“你就是太善良了,要我说那场大火直接烧死她好了,何必让她苟活到现在?”
“那场大火是你们故意放的?”孟云栖浑身颤抖。
沈牧之:“你以为呢?”
孟菁菁还装模作样的心疼:“殿下别这样,毕竟也不是她让她母亲换了我们的。”
她悠悠叹口气:“姐姐呀,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场大火是我们一家商量好的,我和母亲出的主意,哥哥们亲手放火。母亲说咱俩长相并不相同,若是日后你嫁过去,太子妃却是我,难以堵上悠悠众口。所以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啊——”孟云栖凄厉的惨叫,哥哥们在她烧伤之后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她还历历在目。买好吃的好玩的哄她开心,每日都变着法的劝她好好活下去。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孟菁菁颇有些得意,她就是想看到孟云栖心中的美好一点点破碎十分畅快,她就是要毁掉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
“你的脸被烧毁之后,太子殿下依旧对你不离不弃,愿意迎娶毁容的你过门做太子妃,然后太子倾尽所有给你延请天下名医治脸,脸治好了以后,太子妃就变成我这样了。我就名正言顺的做太子妃孟云栖。”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真的,当时烧毁你脸的时候,我可心疼了。可是父亲母亲和哥哥却说,这是你罪有应得。”
她狠狠撤下孟云栖的面纱:“你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