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道正说得起劲,一转头,看到夜安锦拿着一只虫珀挂坠出神,赶紧打住了话头凑过来看。
灯光下,夜安锦捏着的虫珀呈现半透明的蜡黄色,晶莹可人,里面一只展翅欲飞的白蚁栩栩如生,仿佛跨越恒久的时光与她静静相对。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夜安锦惊心动魄、欣喜若狂。
她没想到,回国不到两个月,她能再次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心爱之物。
她不会认错。
这种虫珀本来就很稀罕,不管是里面的白蚁,还是外面包裹的琥珀形状、厚薄、大小,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水晶棺似的,太神奇了。”叶天道惊叹,“你看这翅膀,这腿,触角,全乎的。怎么形成的?”
同样的问题,她曾问过爸爸。
“数百万年前的森林里,松柏科树木流下许多的树脂,粘住了路过的昆虫,无论它们怎样挣扎也逃不脱,最终被树脂包裹窒息。后经岁月流逝,天地造化,地壳运动或火山爆发,森林和树脂被深深埋在了地下,又经历千万年,包裹着昆虫的树脂变成了名贵的虫珀。”
爸爸把这只虫珀吊坠串好挂在她的胸前,“安锦,在岁月的长河里,我们每个人都像这只白蚁一样渺小,但活着的时候努力保持奋力飞翔的姿态,就是生命的意义。”
那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那时的她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对即将而来的厄运无从感知。
她有口无心,“我更喜欢羊脂玉。这只小虫子太倒霉了,好端端就被算计了,死得不明不白。”
当时没人知道她一语成谶。
爸爸笑得那么温暖,“当时的苦难,成就另一种形式的永生,瞬间成为永恒,所以它象征永恒的爱。好好戴着它,等爸爸妈妈老了,你替我们守护和传承那些藏品,这只吊坠的背面,刻着保险柜的密码。”
往事不堪回首。
可夜安锦的思绪逆流而上,再次触碰心头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那个祸不单行的雨夜,原形毕露、穷凶极恶的谢辰飞把她推进磅礴大雨前,抢走了这只吊坠……
这么说,这些藏品里有许多是夜家的,怪不得她越看越眼熟。
夜家世代酷爱收藏,到爸爸这里已积攒了丰厚的家底。
爸爸曾给她看过这些珠宝,说国石是天地精华、人间至宝,说他和妈妈要把她宠成公主,喜欢什么国石就有什么……
“安锦,你怎么了?”
叶天道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得这么入迷,很喜欢它?怎么哭起来了……”
夜安锦回过神儿来了,轻轻擦去眼泪,“这只小虫子真可怜。”
“嗨,到底是女人,这么多愁善感。”
叶天道哭笑不得。
夜安锦把那只虫珀吊坠攥在手心,“这只吊坠先借给我用一下,可以吗?”
“啊?这……可以,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跟委托人协商买来送给你。”
“不用。委托人在哪儿?我要见他。”
仇恨如刀,在她心上来回割划,痛得灵魂都在战栗。
她要和谢辰飞当面对质!
不想,叶天道有些窘迫,“安锦,我说了你可别怪我没骨气。这些藏品是保嘉董事长胡南生委托我拍卖的。你可能不太喜欢他……”
夜安锦很意外。
这些珍藏之前爸爸放在夜珍堂的密室里,除了爸爸妈妈和她,没有人知道。
谢辰飞有可能偷听了爸爸对她的叮嘱,抢走了她的吊坠找到密室打开了保险柜。
可是,以谢辰飞的为人,不可能把这么多稀世藏品假手于人。
不是谢辰飞,难道是程越柳?
谢辰飞并不知道这只虫珀吊坠的作用,那天夜里,他把它送给了程越柳?
夜珍堂看起来也并不起眼,谢辰飞不知道它暗藏乾坤,在程越柳的巧言令色下,他把它交由陈秋兰经营。
后来机缘巧合,程越柳发现了密室,在谢辰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密室打开保险柜,偷偷将这些藏品占为己有,包括之前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
程越柳做贼心虚,一直藏而不露,现在为解燃眉之急,才急于变现。
可是程越柳之前连续因她吃了两次“亏”,也和叶天道翻了脸,所以她委托胡南生代理拍卖业务……
这种推测顺理成章。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夜安锦冷笑……
“你上次大闹保嘉拍卖会,他们连出三件赝品,直接名誉扫地,没有人再相信他们了,离关门不远了。这些是胡南生的私人珍藏,他说他急需一笔钱还银行贷款,委托我帮他全部拍卖,佣金给十个点。”
叶天道搓着手,笑成一朵菊花。
夜安锦不露声色,“看来你又沾了我的光。”
“那是,你好好检查一下,这些东西都记录在册,如果都是真品,回头赚了钱了,我给你税后三个点。”
叶天道不知就里,慷慨激昂。
“这些东西不能拍卖。”
“为什么?”
叶天道跟被烫了似的叫起来。
“我需要核实这些藏品的来路,否则,我直接报警。”
夜安锦严肃地看着叶天道。
叶天道脑回路清奇,眼珠子转了两转,一拍脑门,“我懂,盗墓!我说呢,胡南生这小子突然哪来这么多宝贝,敢利用我……”
夜安锦瞅他,“不是盗墓,是盗我!”
“盗、盗你?”
叶天道指东指西,“你是说这些东西是胡南生偷的你的?你开什么玩笑?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事。”
夜安锦神色郑重,“这些国石珠宝中有很多是我家丢失的。”
叶天道直挠头,“这……那胡南生怎么还敢明目张胆让我拍卖?”
夜安锦气得都笑了,“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在尔虞我诈的贵圈里活到现在的。你也不想想,胡南生早不找你,晚不找你,怎么偏偏程越柳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