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郁尚书暴喝出声,打断了媒婆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夸夸其谈。
李氏顿觉不妙,上次的事情已经不成了,今天上门提亲,她以为这陈二公子是想通了,不再对郁疏宁那死丫头感兴趣,不想还是这德行,竟还贸贸然地就这么捅到她家老爷面前!
他也不想想,要是行得通,她先前何必冒着自家姑娘名声有可能被波及的风险,去安排郁疏宁落水的事呢?
媒婆也从他们的态度中看出了事情恐怕要有变。有些清高人家确实会对两个女儿共侍一夫很不耻,可是她做媒婆这么多年,见到的上赶着的人家也多了,有些甚至传为美谈。要她说以这两家的门第差别,这郁府能多一个女儿进伯府,有什么不好的?况且,还都只是庶女。
她也并不直言,只是笑得更真诚了些,“郁大人您想啊,您家的大姑娘虽是做妾,但正妻是自己的妹妹,那又何必在意这一点名分呢?两人出嫁以后,还能在一个府里互相扶持,陪伴解闷儿,日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荣禄伯夫人也小声嘀咕:“可不是?不还有一个女儿能当正妻吗?”要不是儿子喜欢,这样毫无根基的人家,她是万万看不上的,他们竟还好意思拿乔?
郁尚书听到她的嘀咕,心里的火气噌蹭地往上冒,要不是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他几乎想对着她破口大骂了,忍了又忍,声音还是大了些:“我绝不同意!”
“你……”荣禄伯夫人也气结,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
“母亲,母亲!”陈嘉赶忙拉下母亲指向郁尚书的手指,“我来我来。”
他安抚下母亲,自以为潇洒地走到郁尚书面前,长揖到底:“郁大人,您刚刚同意了我和三小姐的婚事,那我就叫您岳父吧,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郁尚书额间青筋直跳,被这对母子气得放弃了往日形象,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砸:“别叫我岳父!我那是被你诓骗,要知道你打的是这龌龊主意,我根本不会让你进门。”
陈嘉却还是不依不饶,“岳父大人,您是不想让宁儿做妾吗?我也可以娶平妻,就让您的两位女儿都做正妻如何?请相信小婿是真心真意的。”
“见鬼的真心真意!我确实不想让我的女儿做妾,也不会让她们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听明白了吗?还想娶我女儿,做梦去吧!”刚刚还在桌子上晃悠悠的杯子这次直接被他扫落在地。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陈嘉也终于从自己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明白了郁尚书是真的很排斥这门亲事,而不是另有什么条件。
眼看场面已经非常难看,再任由发展下去恐怕还会和伯府结下大梁子,因着陈嘉自找麻烦,原本打定主意不管这事的李氏不得不出面,拉住自家老爷,遮掩道:“老爷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冲还愣在原地的管家使了个眼色,拿着礼单不知如何是好的管家立马趁机把礼单还回去,亲自上前收拾一地的玻璃。
李氏又充满歉意地转向已经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荣禄伯夫人:“伯夫人,您看这事闹的。二公子也没和我们提过,这么大的事,如此突然。我们家大姑娘从小没了亲娘,也没个人帮她做主,我虽是嫡母,但若是不顾她的意愿,外面的人可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所以这事,还得先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才好,您得容我们些时日不是?”
她先尽力安抚着,几日之后没有回复,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虽也会留下些龃龉,但总比当面拒绝,还闹得这样难看强些,到时候就算对方追问结果,她便推说都是郁疏宁不肯也就是了。
然而,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些的气氛却被陈嘉的一句话又打破了:“宁儿,她是愿意的!”
郁大人终于还是破口大骂了:“胡说八道!你在那乱叫什么?谁准你叫我女儿的小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是他和如娘唯一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女儿,他们近期关系才刚变好些,就被这胖蛤蟆惦记上了。
“她真的愿意的,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岳父大人总不能不顾女儿的心意,拆人姻缘吧!”
陈嘉据理力争,虽然郁大人很凶,他还是会为自己的爱情而努力的。
他从前就喜欢郁疏宁,不管外人说她有多不学无术又娇纵跋扈。那天宫宴里,她在舞台上的样子又更令他不可自拔,后来在湖边见面时,她就对着自己笑,他的小厮们明明也说看见了的,虽然自己设计了她,但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那天夜里那么冷,自己还下水去救她,哪有女孩子会不感动的。
“你给我闭嘴!不准再叫我岳父!”到底是哪来的自信?郁尚书几乎想要咆哮,“现在就去把宁丫头叫来,当面跟他对峙!”
“不必了!”伯夫人也爆发了,她哪受过这样的对待,倒像是他们家多上赶着似的,“儿子,走!”
陈嘉却不愿,若是让宁儿出来对峙,他就能见到她了。
伯夫人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儿子,果真是儿大不由娘!她气得心肝疼,也不管儿子了,自己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李氏赶忙让管家追上去送,自己则惊疑不定地看着陈嘉,他如此笃定,难道真是郁疏宁和他说了什么?平妻之位是她要求的?若果然如此,也真是便宜了她。
既然还有结亲的可能性,李氏就又上前劝说自家老爷:“您消消气,大家都知道您为人清正,是绝不会用女儿来攀附什么人的,如今既然陈二公子这么说,我们找宁儿问问清楚就是了,可别把身子气坏了。”
这时,有专门在书房伺候的小厮找了过来,说有老爷的一位同僚上门,请他过去。
可真是太巧了!老爷不在,事情就更好办了,李氏上前帮他理了理衣服,“老爷先去吧,公事要紧,再说您现在这气冲冲的模样,没得吓到宁儿,妾身一定会处理妥帖的,您放心吧。”
郁尚书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又怕有什么急事,还是先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