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宇从前也跟着师父来过一两次医馆,但都是白天,来来往往的病人、大夫、学徒都很多,现在看着医馆夜晚安静空荡的样子,想起郁姐姐先前给他讲过的鬼故事,他有点脊背发凉的感觉。
但他看了看郁疏宁,马上又挺直了脊背,他是男子汉,得保护郁姐姐。
郁疏宁苦劝他回去他都不听后,只好妥协,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这倔脾气,是跟谁学的呀!”
“跟我父亲!”顾承宇抬了抬脑袋,还挺骄傲。
郁疏宁看着他眼里显而易见的孺慕之情,有些遗憾自己还未见过小承宇的这位父亲。她先前还觉得对方把小承宇扔在师父家中,让他在已经失去母亲的情况下,又极度缺少父亲的陪伴,实在是失职。
可如今显见小承宇是很敬重自己父亲的,又听他说过父亲是一位将军,那应该是为报效祖国,才不得已有所疏失,只是小承宇说,他又有快半个月没见着父亲了,也怪可怜的。
此时,和她搭档值夜班的大夫也来了,因她资历尚浅,给她分配的搭档是年过花甲的老陆大夫。没错,正是那位夜班惊魂的陆大夫的父亲。
郁疏宁刚来不久时就发现这里的大夫多是杏林世家出身,好多父子档、叔侄档等等,这位老陆大夫也是从小跟着自己的父亲学医,最拿手的是一手针灸之术。
郁疏宁现在下针时许多穴位还需要几番斟酌摸索才能找准,而老陆大夫却像是用不着思考似的,心到手到,快准稳,且就算用一样的针法,总觉得他使起来,比别人的效果都要好些,郁疏宁正想着做了搭档,今后也可趁机多向对方请教请教。
却见他朝自己和小承宇一揖,“小宁师叔,小顾师叔。”他年龄虽比沈逸秋大,却是沈逸秋的弟子,所以身为郑章远弟子的两人还确实是他的师叔。
郁疏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赶快上前将人扶起来,顾承宇却很习惯似的,四平八稳地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郁疏宁。
郁疏宁有些汗颜,朝顾承宇露出佩服的表情,师兄果然是师兄啊!
郁疏宁的第一次夜班很寻常,医治了2名病人,一个腹泻,一个崴脚,而小承宇虽然说要保护她,但终究年岁太小,早早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郁疏宁抱回了休息间。
下半夜轮到郁疏宁休息的时候,她就睡在顾承宇旁边的床上,看着他可爱乖巧到令人心软的睡颜,不自觉地微笑着进入梦乡。
然而还没等她睡多久,就隐隐听到了开门声和很轻的脚步声,睁开眼,看到小承宇的床前站了一个人影,背对着她,但那高大的身形显然不属于老陆大夫。
那人影此时正朝顾承宇伸出一只手,偷小孩?!她就说小承宇那么可爱,肯定有许多贼人惦记着的。
郁疏宁想都没想,起身就扑过去,想要挥开那只手,挡在小承宇身前。
没想到还没碰到对方一片衣角,已经被一下躲开,看到对方回过头时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俊脸,郁疏宁呆住,顾允楼?!
刚张大了嘴,也已经看清她的顾允楼便指了指熟睡的顾承宇,朝她摇了摇头。
郁疏宁了然地闭了嘴,跟着他走出屋外。
“顾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郁疏宁小声询问,他应该不是偷小孩,那是巡夜发现这里有贼人?郁疏宁立马四处查看起来。
顾允楼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他刚进房间时就看到了小宇旁边的床上有个人,也没有在意,刚刚对方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如今一看,是那天在酒楼里教人“生命的拥抱”急救法的小大夫,当天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和陆渊都猜测对方可能认识自己,果然不错。
“你是那天酒楼门口遇到的小大夫,你认识我?”顾允楼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
郁疏宁挠挠头,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男装身份应该是不认识顾允楼的,要“自首”吗?她在心里盘算着。
她还是有点怕这位面容端肃的顾大人的,每每想起自己曾经被人好心相救,还因误会大放厥词,骂别人治安做得不好、自以为是、老古董之类的话,就想找个地缝钻,真是史上最社死场面,没有之一。
对了,砸坏别人的东西还没赔呢!那就……先以新身份重新认识吧。
“我是这医馆里的大夫,叫宁仁,从前,听过顾大人的事迹。”
宁仁?这就是小宇的“泥人师弟”。顾允楼想起他刚刚扑过来护着小宇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言简意赅:
“我是你顾师兄的父亲。”
郁疏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顾大人是小承宇的父亲?!
但又转念一想,对啊,他们都姓顾,小承宇说过他父亲是位将军,还曾说过他父亲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她原以为是滤镜加持的缘故,现在看来,绝对完全没有任何水分,至少审美和她是差不多的。
果然,好看的男人都上交给了国家啊,还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她在想什么呢!郁疏宁有些唾弃自己。
可还没等她唾弃完,就听顾允楼又说,“你既是小宇的师弟,以后叫我叔父就行。”
啥?郁疏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叔父?
顾允楼见他的样子,也有些不解,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别人攀关系,先前那次见面,足见其人品也是信得过的。
再加上,小宇很喜欢他这位师弟,而且他的某些动作看着和有些时候的小宇还真如出一辙,比如挠脑袋的动作,再加上现在惊讶时瞪圆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巴,便难免对他也多了些好感,对方看着也就14、5的样子,叫他叔父也不为过吧。
“我已经19了。”可能是这个男装的丸子头非常减龄,好多人都对她的年纪有很大的误解,“我还是称呼您顾兄吧。您是来看望小宇的?真不好意思,他因我之故,今晚可能休息得不太好。”郁疏宁大着胆子上前套近乎。
顾允楼之讶异了一瞬,就摇头表示没关系,又朝顾承宇所在的屋里看了一眼,“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就这样,走了?
郁疏宁叫住他,“顾兄现下可有空吗?不用太久,一炷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