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润在面对说着:“你很好,多谢,但我们不合适。”的郁疏宁时,并没有放弃。
“我明白了。”他笑着回复,这些天他已经打听过郁大姑娘的事,也知道要忘却一个人并不容易,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来日方长。
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不会再有后续了吧?她一个完全不符合闺秀标准、名声也很不好的女子,想来对方也是碍于父亲的官威才会和自己相亲的,如今她自己推却了,他也应该大大松了口气才是。
嗯,就是这样!觉得已经解决好一切的郁疏宁一身轻松地去医馆上班了。
却发现向来虽然吵闹,但也秩序井然的医馆,此时正一团乱。
门口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每个人都在说话,但是没一句能听得清。
郁疏宁用力地往里挤,徒劳无功后,就边挤边喊着,“让开让开,我是医馆的大夫。”人群倒是让开了些,但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愤怒,还有人浑水摸鱼地趁机推搡她,踩了她好几脚。
郁疏宁好不容易和医心堂的伙伴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得知出现如今的状况,是因为医馆的一名病人死了!
但他们医馆也很冤:大儒董明方昨日拿着药方来他们医馆抓药,他也算是医馆的熟人了,身上有些老毛病,从前从一位名医处得来了一个方子,便一直用着,每次药吃完了,就来医心堂再抓,昨日也是如此。可是此次吃了药,董明方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
药材他们验过了,没问题,药方也没问题,死亡的原因是董明方身上的病症日积月累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原来的药方并不再适用,他的病没有得到救治,导致了最后的身亡。
原本这次事故并不是他们的问题,对于已经扎根京城多年,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医心堂来说本也算不得多大的事,
坏就坏在,这位大儒可说是名满天下,听过他的课,读过他写的书的人都自认是他的学生,其中鱼龙混杂,其中许多听闻噩耗的人没找到开方的大夫,就都跑来医馆要个说法。
“你们这是医馆,又不单单是药店,为何不给病人先看了诊再抓药?若是如此,董先生也就不会有事了!”
“对,就是你们害的,黑心医馆,不负责任,草菅人命!”
郁疏宁看到那位给董先生抓药的伙计小福已经被打肿了脸,还哭得像个泪人,她气坏了。
来了不短的时间了,她看过不少次拿着药方来抓药的人,他们总把自己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药方当个宝一样,抓药的伙计要是多问几句就会被嘲讽,你又不是大夫,能懂什么?
更何况这位董先生也来了不少次了,谁会忽然去查他的药方?
如今出事了,就把责任全推到他们身上吗?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自己若是拿着药方到医馆抓药,会同意大夫先看诊吗?我们若是规定了先看诊才能抓药,有了方子的人可还会来?”
众人沉默了一会,才又继续,“你们这是推卸责任,反正先生就是吃了你们的药出事的,你们就得负责!”
“对!必须负责任!”
郁疏宁还想继续反驳,却被拉住了,小陆大夫悄悄和她说,“你说的这些话我们刚刚都说过了,根本行不通,人家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要我们负责。”
此时沈掌柜也匆匆赶来,他一站在那里,虽不算威武雄壮,却已经令得许多人再不敢太过嚣张。一开口,长袖善舞的安抚中,还夹带着清楚明确的律法条文。不久,他去请的衙门官吏也来了,事情很快处理妥当。
他们医馆无需负责,但董先生虽是一代名儒,家中却一直很清贫,沈掌柜愿因人道主义原因给董先生的家人一些资助。
待闹事的人都散去了,郁疏宁还愤愤然用着不必要的大力拍打着鞋子上留下的脚印。太过分了!谁知道那个留下方子的“名医”是何方神圣,找不到人家,就欺负到我们头上,当我们好欺负吗?
她原本就是因被莫名其妙的医闹捅了一刀穿越而来,刚刚热血上涌,还上前和他们理论,如今想来,离得那么近,要是有个不理智的人再抽出一把刀,那她真是太冤了……想想还有些后怕。
那名叫小福的伙计也还在不停地哭,满腹的委屈和害怕。
众人也都蔫蔫的,完全提不起精神。
沈逸秋看着医馆如今一片狼藉、士气低落的样子,也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像什么样?出现问题解决问题,解决完之后总结教训,下次不要再犯,堂堂男儿,哭有何用?”
郁疏宁很想说她不是堂堂男儿,而且她也没哭,就听到小福发出了一个哭嗝。
见众人都看向他,干脆把脸捂上了:“我也不想的,但是董老先生平日里待人最是宽和,还说,说我日后也一定能当一名好大夫……”
沈逸秋想了想,“按理说,董先生这病面上应该是能看出来的,你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吗?”
小福点点头,“上一次我见老先生咳嗽,面色也不太好,是问了的,还问他要不要请我们的大夫给看看,但他拒绝了,说只是近来天寒,才严重了点,这次抓药他因为家中有事,没有亲自来,是他的一个儿子来的,要是我能早点……”他哭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大家又都沉默了,如果不是这个巧合,如果他们能更多留意几分,这个悲剧或许是可以避免的。
沈逸秋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忽然用力拍了拍桌子,“今天是不用开门了吗?打起精神来。”
他加重了几分语气,“这次我不追究谁的过错,但是你们记住两个字:精进!这是我们每个大夫和将要做大夫的人永恒的课题,‘要是能早点看出他的病症,要是能说服他来看诊……’,这样的话都不要再说,除了后悔和怜悯之外,还要有专业性,不要人都死了,你们还没有长进,这才是悲哀。”
“是!”众人都大声回答,其中几人已经眼含热泪。
郁疏宁也心潮澎湃,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令她终于明白沈逸秋为何能做医心堂的掌柜了,她不由得想要深深感叹一句,“不愧是你啊,沈掌柜!”
可此时,门外又开始喧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