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种心思,当下对于她来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掐了一把自己,硬是挤出几点眼泪,一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公良魈季偏着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女人,嘴角弧度不断扩散:“八九不离十了,你未来的夫君已经不在了,还望美人节哀。”
景乔薇听闻更显得哀痛了。
“听闻那韦家稚子,是个痴傻小儿。好好的美人儿,怎舍得让你嫁给一个痴傻儿。”公良魈季离了位,扶起景乔薇,阴冷的指尖轻轻拭去她垂落脸颊的泪珠,“也是你运气好,正好避开了屠杀。”
“这是上天在庇佑你。”
“其实韦家人还是不错的,我真的没想到韦家出了这样的事。”景乔薇低低地应着,她抹去眼角泪滴,“承蒙公子看得上我,我以后就只能跟着公子了。”
公良魈季凝视着景乔薇:“我要你跟着我,这心思可不甚清白。”
“我一个小女子,从韦家逃走,是为了不委身于一个痴傻儿,但身无长技,又有何容身之处呢?”
“昨夜幸得公子垂怜,我答应跟着公子,这心思也不甚清白。”
景乔薇低着头说完,久久听不见公良魈季的回应,内心一番忐忑,蓦地下颚被捏住,公良魈季那张妖冶的脸不断放大堪堪停在三寸之处。
“真是讨人喜欢的美人,暂且做我的贴身侍女吧,可愿意?”
景乔薇恨不得将感恩戴德四个大字刻在脸上:“愿意。”
不愿意的后果,可能就是一把穿心刀,怎能不愿意。
景乔薇看出来了,这人嘴上说着伪善的话,眼底半分没有波动,人命在他眼里无关紧要。
韦家,想到韦家,景乔薇缩了缩袖中的手指,终究是一个都没跑掉。
公良魈季,公良魈季。
景乔薇心中默念了两遍男人的名字,当真是个可怕的人,他留着她的命,到底所为何事?
她的小命也在他的一念之间,她必须寻找机会,从这人身边尽早逃离。
这顿早膳,吃得景乔薇味同爵蜡。
用完早膳,景乔薇便跟着公良魈季上路了,作为贴身侍女,她乖乖地坐在马车内,方便公良魈季随时吩咐。
好在公良魈季一路上只是偶尔投过来一缕视线,其余时刻皆是闭目休憩。
“公子,福来客栈到了。”
景乔薇先下了车,撑起一把伞候着公良魈季。
一群人赶了一天,到了福来客栈已经是酉时,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进了客栈内,公良魈季的脚步蓦地顿住。
景乔薇收了伞,跟在公良魈季身后迈入客栈,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之间便愣了神。
客栈角落里坐着一个玄黑衣袍的男人,男人身形端正,举手投足间贵气尽显,似乎是感觉到几簇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眉眼一转,浅褐色的眼眸便朝这里看来。
那眼神,如古井深潭,略微拂过,便凉透众人心尖。
景乔薇没有忘记这样的眼神,是昨夜,问她是否足够聪明的男人,亦是昨夜,将她那滚落的斗笠捡起盖在她头上的男人。
这人是谁,竟能让公良魈季瞬间变了眼神。
“晋……”公良魈季在简鹤的示意下欲言又止,随即恢复成往常神色,他向简鹤走去,径直落座于简鹤对面,“当真是巧啊,晋王。”
这一声晋王,公良魈季压低了声音,简鹤饮下手中茶水,轻轻扣在桌面。
“是巧。”
公良魈季回头将景乔薇招呼过来:“过来给这位公子斟茶。”
景乔薇连忙快速走过去,简鹤的视线落在了景乔薇身上,公良魈季定定观摩简鹤的神色,不见有半分异动,眉头微挑。
“公良好福气。”简鹤挡住了景乔薇的斟茶,视线从她身上收回,从温上前一步接过景乔薇的茶具。
“姑娘,我来吧。”
即是如此,景乔薇收了手,默不作声乖顺地站在公良魈季身后。
“是好福气,昨夜刚收的侍女,遇见时那叫一个可怜,浑身湿透地跌倒在泥水里。”公良魈季啧了一声,“你知道我的,见不得美人受苦。”
公良魈季说到这儿,拖长了语调:“话说——不知昨夜,你可曾见过我这位侍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