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寂。
她是悲哀的,却又爆出发无比的愤怒,难道真如梦中那样,他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再来要求她陪着一起共赴黄泉吗?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景乔薇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她揉着手里的信纸,蒙着面开始小声啜泣,咬住自己的手腕从而才没有崩溃大哭。
青霜在门外守着,一言不发,一直受到入夜,见里面没动静了,刚要敲门询问是否用膳,就见房门打开。
已经整理好衣鬓的景乔薇手里依然拿着未拆封的信,对青霜道:“上菜,我饿了。”
景乔薇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此刻大脑非常清醒,她走到屋内的火烛处,将书信点燃,平静地看着书信在烛火中烧成了灰烬。
她不会看。
她安安静静用了晚膳,亦安安静静睡了一觉。
次日清晨,她去找了陈钟,陈钟已然也知道简鹤已死的消息,不知道手下这个解药还要不要继续,景乔薇让他继续。
“陈伯,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等解药制作出来,你要是愿意,我就带你一起回京都,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衣食无忧,善幼堂那些孩子也会一起接过去,你也可以继续和孩子们在一起。”
“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会给你一笔银子,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你是自由的。”景乔薇末了说道,“我也是自由的。”
她在泗州等来了从温,她以为从温是如梦中那般要来取她性命,从温却道:“姑娘没看王爷的信吗?王爷让我以后跟着姑娘,和青霜两个人一起保护姑娘。”
“王爷说,景姑娘许下的长命百岁,定能成真的。”
景乔薇顿时潸然泪下。
景乔薇带着一群人回京都的时候,正值新帝登基,因京都刚刚大乱,城中一部分百姓房屋受灾,景乔薇免费供出一部分西郊住宅给受灾百姓居住,降低店铺租金。
京中人人尊称景乔薇为“商圣”,闲居楼门客络绎不绝,景乔薇一边做着善事,一边赚着数不尽的银钱。
日子倒也过得快,凛冽的寒冬一晃眼就过去,京都迎来了百花齐放的春天,这年,景乔薇在西郊水畔便建造了水园,供京都百姓娱乐。
水园里有很多水上营造,景乔薇坐在水园里的食馆里,从高处看着下面玩耍的孩童,透露出羡慕的神情。
江勤坐在对面捕捉到,春风和煦般笑起来:“你要是成家,过不了不久,也能带着孩子过来玩耍。”
景乔薇入京都后,就被新帝召见,景乔薇知道新帝是杀害简鹤的罪魁祸首,但是她知道这是简鹤愿意见到的,她无从指责,新帝确实如简鹤那般所说,是能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帝,这便够了。
只是人人知道新帝的好,却无人知道简鹤的好,简鹤为了新帝,只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叛臣贼子。
她想到这,就会心痛。
景乔薇垂眼,声音清淡,透着无尽的忧伤:“陛下也有同样的伤痛,又何须这般取笑乔薇?”
江勤眼色一沉,这话实属犯上,但江勤没与景乔薇计较。
良久,微服巡视的江勤才起身,身边的公公递上一个精美木匣给景乔薇。
他道:“这是你的赏赐,收下吧。”
景乔薇拂身行礼,直到看不到江勤的背影才收回视线,落到这精美的木匣上。
青霜上前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钥匙和新宅的地址。
景乔薇此刻京都宅院众多,倒也不差这一个,青霜瞧了一眼:“东家,这宅子的地点倒是好生奇怪,在乌州。”
景乔薇目光回笼:“可能陛下也觉得我宅院颇多,就赐了个乌州的,先收着吧。”
春去夏来,正好有趟货要从京都运往南疆,途径乌州,景乔薇心念一动便跟着货队一同启程,她离开乌州已经一年,如今一切安定,该是回去看看祖母了。
青霜顺便把陛下赐给景乔薇的宅院钥匙带上了。
此时乌州阴雨连绵,景乔薇坐着马车内无端想起去年这时候制作燃条的场景,说来也奇怪,自从简鹤去了,景乔薇再也没做过类似预知的噩梦,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是虚幻泡影,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景乔薇有些恍惚:“那个宅子的钥匙带了吗?”
青霜知道景乔薇指的是什么,从马车座椅下拿出木匣。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若是不喜欢,还能转卖出去。”
从温领命催着马往陛下赏赐的宅院方向赶去。
这座宅子不大不小,三进三出的院子,景乔薇让从温在马车守着,自己和青霜一起走了进去,细雨滴滴答答顺着伞檐滚落地上,斜风将不少雨水吹进伞下,润湿了外衫,青霜赶紧带着景乔薇入了后院回廊。
“东家,雨下大了,您在这避避雨,我去马车上给您拿件干净的外衫,等雨小些,我们再走。”
景乔薇这会儿闲来无事,一个人走在回廊上,顺着滴滴的雨声往前走,回廊连着后院的主居室,那雕花的门半开着。
景乔薇皱起细眉,按理说这门该是关着的。
景乔薇望着半开的门愣神,她终于知道萦绕在她心头的古怪感是什么原因了,从进这个宅子开始,她总感觉这个宅子不像没人打理,处处都有人生活的迹象,只是一切从简,看着仿佛闲置已久。
她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疾走几步,猛地推开房门。室内干净整洁,亦有清香缓缓袭来,但却空无一人。
“雨天路滑,姑娘要进去避避雨吗?”
景乔薇回首,顿时泪如雨下。
她哽咽道:“能让我避多久?”
那人眉眼轻弯,浅色的眼眸透出温柔的光,景乔薇听到那熟悉的清浅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这宅子都是你的,自然是,让你避一生一世。”
景乔薇崩溃大哭,男人伸出寒凉的手指擦去她的泪水,然后抱紧她,仿佛要把怀里的姑娘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也是你的,亦会护你长命百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