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弥漫，狂号的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刮擦着他的皮肤，黑黄断裂的枯枝落于地面随风滚动，漫地寸草不生的沙子，暗流涌动。
这里是魔族的边界。
无情宗的结界外。
不用听仇雎血说话，他也知晓了他的意图。
后颈的领子一松，玉无痕顺势就从四五米的高空落下，没有任何的防备，就算地面上是看似柔软的黄沙，此时的凡胎肉体，也没有办法缓解这样的冲击力。
“咯吱——”
是骨头错位的声音，也许是断裂。
待清晰的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玉无痕面色惨白，可是身体被控制住，就算摔到了骨头也只是一言不发，只能从喉间溢出那么一丝的闷哼声，微乎其微。
抬眼看去，玉无痕看到了那堵结界，他知道，后面就是无情宗，只要越过这结界，他就可以离开。
可他没有能力，他能打开结界，却再也没有办法去关闭这道结界，那他闭关修炼，十几年如一日的加固算什么，占着这无情宗宗主的位置算什么。
一声轻响，仇雎血落在了他的头边。
头皮有一股大力拉扯，玉无痕被迫仰起头来与仇雎血对视。
此时的仇雎血早已经淡了笑容，神色莫测，“玉宗主，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玉无痕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问，只是看着仇雎血，眼神平静，就算下一秒他突然赴死，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或者露出一丝的恐惧。
仇雎血像是反应过来，挑了下眉，“哎呀，忘了，现在的玉宗主，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像是提着一个没有支撑的木偶般，扯着四肢垂下的玉无痕，将他提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开口道，“既然玉宗主说不了话，那就让我来说好了。”
仇雎血让玉无痕面对着那面看似无物的结界，凑近玉无痕的耳边，与他一同看着结界，轻声细语，就像是平常的普通朋友交谈一般。
“玉宗主，你知道的，我魔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只有冤魂魔气，看着人间的大好河山和万里灵泉，也想要分上一杯羹，可偏偏你们占着这大好的河山，却是半分都不肯让我们魔族，贪心至极，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劳烦你打开结界，了解我们万年来的心愿。”
他神色悲天悯人，好像真的是无可奈何被逼到了绝路才做出此番的选择，手中的力道也减去了些许。
玉无痕也突然感觉到喉头一松，他没被仇雎血任何一句话说动，头发依然被扯着，身体也依然被禁锢，他知道，仇雎血在等着他妥协。
刚才的骨头断裂的疼痛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淡淡说道。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结界与否，若他不是无情宗宗主，他大可以随意答应，可如今他是，就有了责任，于人界而言，没了泾渭分明的屏障，人就是任魔族宰割的牲畜，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待宰的肥羊，修炼的利器。
魔族不仅想分一杯人界地盘的羹，更是把其中的人当作了盘中餐。
无论说的有多冠冕堂皇，玉无痕也始终明白其中的道理。
其中不是谁对谁错，而是物竞天择。
结界打开，必将是血光之灾。
玉无痕何尝不知道自己拒绝的下场，可他只是个普通人，他背不下这么多的人命，这么多的亡魂，他也别无选择。
仇雎血听不出他的意思，而是说着，“怎么会，结界是无情宗派一派接着一派所传，玉宗主得以真传，怎么会决定不了，这结界打开与否，不都是你无情宗宗主掌控，一家独大吗？”
说罢，玉无痕突然感觉一只手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肩头，缓缓收紧。
下一秒，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快要涌出喉间的惨叫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而压抑痛呼的同时却咬到了舌尖，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而与此同时，仇雎血将玉无痕往下一按。
玉无痕的双膝就陷入了沙地之中，呈现出一副跪在仇雎血面前的模样，散落的长发被抓在手中，粗暴的被扯起头颅，当初的无情宗宗主已经成为了手无缚鸡之力，弱的让人难以想象。
仇雎血快没了耐心，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了起来，语气阴冷，“玉宗主，不要逼我对你动粗，否则结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住的。”
玉无痕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结局如何了，他虽然跪倒在地，可是眼神却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理会仇雎血半分。
油盐不进的模样不知触到了仇雎血的那根神经，他面色狰狞，抬起脚狠狠的朝着玉无痕的腹部踹去，毫不留情。
玉无痕没有防备，眼中的世界翻滚，最终掀起一片沙雾。
这一脚仇雎血没有收力，玉无痕感觉喉头冒出腥意，一股热流从喉间窜出，溢满口中，怎么努力往回咽也咽不下去，最后他也只好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混杂着内脏的碎块落在黄沙上，立马就被翻滚裹挟看不出原样。
“咳咳咳——”
玉无痕无力的呕着血，却依旧看着黄沙中没有一人出现的方向，没有一个人追来。
纵使他痛的浑身发颤发冷，纵使他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纵使他以善意去对待这个世界，可到了最后，却连一个送别的人都没有。
突如其来，巨大的悲怆裹挟着玉无痕，眼前模糊不清，迄今为止，他永远都是，孤立无援。
眼前模糊不清，可是玉无痕却突然笑了起来，无畏涌出的鲜血，无畏身体的痛苦，似是嘲讽，似是悲伤，似是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哈哈！！！！仇雎血，好样的!真是不错，对，就这样，动手把我打死，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苟活算什么，懦夫，胆小鬼！”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没有头尾。
可再看仇雎血，眼眶瞪得极大，血丝弥漫上眼白，再加上仇雎血那极为惨白的脸，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怒气和震惊。
“你——说——什——么！！！”
这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带着漫天的杀意，瞳孔变成了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