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枝心心念念的春猎推迟了。
半月之前，有一白衣青年于朱雀门前阻拦圣驾，参奏镇北侯私造甲胄。
镇北侯府当日全家都入了大狱。
满朝震动。
大理寺四处抓人，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唯恐动静大些，就招了大理寺的人来，全家灭顶之灾。
不过顾惊枝也是近几日才知道，许青文的身世。他的父亲曾随镇北侯出征，撞破了镇北侯伪造军功的证据，就被灭口。
镇北侯府算是完了。
如果不是陛下有意清算，这些消息也不会在京城满天飞。
顾惊枝只觉得有些飘飘然，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可镇北侯却如此轻易的倒下。
她有点想不明白。
不过归根结底是件好事。
许青文被留在了皇宫里，托人捎来了信说是一切平安。
燕望亭自从那天之后也从未来过。
顾惊枝和金玉待在青竹苑里，这里全是竹子，顾惊枝把想做的事情都试了个新鲜。实在无事可做之后，顾惊枝让燕十五从书斋购了箱话本子回来，两人日日看得如痴如醉。
想来那日放火的便是镇北侯的人了，不知是从何处得了消息，想要先下手为强。
顾惊枝翻着书页，书里正写到被穷书生抢了未婚妻的地主恶霸一怒之下要烧死二人，她突然就有了一点思路。
那这景王府里……？
事不宜迟，她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了燕十五。
“十五姐姐，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王爷。”
燕十五的表情依旧冷冷的，“姑娘不必客气。”
顾惊枝原本想过很多，或许是燕十五心情不好，又或是对她有些许误会。可在某次她说了个笑话之后，金玉笑得直不起腰，可燕十五都只是嘴角有了一个僵硬的弧度。
从那之后，顾惊枝就只想知道燕望亭的暗卫都是在哪培训的了。毕竟她本人，就因为多次在学堂里忍不住笑被先生打手心。
燕望亭如果知道她的想法，恐怕也会被她天马行空的思路折服，皇家暗卫要掩人耳目，隐于无形，自然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时间又过去半月，镇北侯的罪定了，午门问斩。
顾惊枝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唯一惦记的就是王府消息走漏一事，可燕望亭迟迟没回信。
她也不敢出门，生怕坏事。
“姑娘，可以搬回去了。”
翌日清晨，来叫人起床的燕十五说道。
“太好了！”原本还恹恹的顾惊枝一下清醒过来，一天天的就是起床，吃饭，看话本子，也没个新鲜。顾惊枝连下一页书写的什么都知道了，若是以后流落街头，她觉得自己也能够靠写话本子维持生计。
匆匆吃过几口早饭，顾惊枝兴高采烈地和金玉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她们来得匆忙，只带了几件衣裳，可走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主要还是顾惊枝砍了许多竹子，做了不少竹制品。
院子门前都空了一小片。
燕十五也觉得她们应该搬走了，若是再不走，恐怕青竹苑神秘之名将成空谈，毕竟只要明眼人就能看得出哪里可能有院子。
“十五姐姐。”顾惊枝挑出几支自己最满意的竹箭，箭头削得尖锐，箭尾都用竹叶编了小花做装饰。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祝你战无不胜，平平安安。”
燕十五有些发愣地接过，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按理来说，皇家暗卫不能接主子以外任何人的东西，他们只对主子的安全负责。
顾惊枝的猜想错了，燕十五不是作为一把不见光的刀培养，除了一身武艺，她还擅长女红刺绣，算术插花，穿衣挽发，甚至会点翠。
皇家女暗卫都是为主母培养的，除了皇室血脉，和培养她们的暗阁，旁人都不知道。
燕十五本以为还要许多年才能等到自己的主人，那日送礼，是一场意外，可这次派她来青竹苑，王爷却是有意的。
“谢谢姑娘。”燕十五垂眸看着手中的竹箭，比起她的武器来说像是稚童的玩具，可每一处都被磨得光滑，箭尾的小花精致，绑得很紧。
她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不客气，说来十五姐姐和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顾惊枝笑着说。
“小姐的生死之交怎么如此随便？”
金玉有些不满，不知怎的，她对燕十五有些提防。每日燕十五看她给小姐穿衣挽发，就眼神发亮，金玉有一种要被抢走工作的危机感。
顾惊枝听过金玉的话，笑着说她想多了，不过思考一瞬嘴角的弧度便平了下来：“想来十五姐姐身为女子，也向往这般鲜亮的衣裳首饰，不过当了暗卫，就只能每日穿得灰扑扑的。”
顾惊枝想到之后为自己的笑愧疚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做几支箭送给燕十五。
“我们一同躲在此处，听说那镇北侯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躲过了此劫，自然是生死之交。”顾惊枝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她果然很聪明，燕十五想。
***
回到自己熟悉的院子，原本失火破损的院子已经修葺完善，和从前一模一样。
“小姐你快看！”
金玉惊喜地指了指厅堂里。
金丝楠木的十二扇曲屏，仕女图栩栩如生。
那是顾惊枝的嫁妆，在上个寒冬，她抵出去换了一笔救命的银子。
顾惊枝原本想着再过一段时日，就把它买回来，可有人比她先做了这件事。
这是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暖得让人想打个盹，顾惊枝觉得这是这段时间最好的日子。
“得去向王爷道个谢。”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顾惊枝说。
她转身就走，没有叫上金玉。金玉刚想跟上去，就被燕十五拽住。
“你做什么？”
燕十五扬扬下巴，示意她往前看。
即便顾惊枝尽力保持端庄，可二人看得清楚，她微扬的裙摆，轻快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