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在城里成了精的人物,那安小姐哪里是对手?”
裴如昭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是几个身着布衣的男子正在议论,淡淡道:“除了对女子评头论足便再无半点擅长之事了?这洛州城里的男子确实关怀女子,想来正因如此,才觉得女子值钱能换前途,不然拿男儿去卖,怕是连顿饭钱也难凑。”
明明声音平淡,声调也不高,偏偏像是一瓢冷水浇灭了这些人的嚣张。
裴如昭回身,正正好对上那位姬鹤学子冷漠的视线。
这位姬鹤学子虽然站在人群中,却好像并不惹世俗,反倒更显他遗世独立,倒真与他名字有几分相似。
云中鹤。
纪见载跟她对上视线会害羞,但姬鹤学子只有平静,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裴小姐倒是伶牙俐齿。”洛云书院学子咬牙切齿,明明只是一女子,却能如此大煞他们的威风。
“嘴皮子功夫可不会让你在秋闱里脱颖而出,便看看伶牙俐齿的裴小姐能否今日驳倒我等,便看看裴小姐所说的强到底强在哪里。”
哪怕身为读书人,但这些人落在裴如昭身上的眼神也充满了狎昵与冒犯。
不住在她与陆璟之之间打转,一副笃定他们二人之间必有什么的姿态。
裴如昭缓缓露出一丝笑意,眼中眸光锐利:“若是恶意揣测他人之间的关系能给尔等贫瘠荒芜的头脑与内心带来一丝满足,未尝不可施舍与你。”
上位者的姿态彻底激怒了这些空有自尊心的家伙,拍着桌板怒道:“裴如昭,来比试!定叫你有来无回!”
“输了一定会去街上喊‘我是蠢货’?”裴如昭语气凉凉,就像是随意说起今日天气如何。
就是这样的语气频频戳在这些人的痛处,戳得这些人像是炮仗般一点就炸。
“喊就喊,谁怕谁!”
……
这场比试闹得声势浩大,不仅城中百姓多来围观,连书院中的教书先生也来张望。
纪见载姗姗来迟,急匆匆地挤进人群跟冬青等人站在一处,站场助威。
纪见载虽然家境贫寒,可模样好,才学也出众,洛州城里对他有所青睐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这下看到他站在裴如昭身后,当即芳心碎了一地。
陆璟之瞥了一眼,“这么迟?”
“过客楼繁忙,不便脱身。”纪见载笑容纯良,显然知道今日陡然繁忙的幕后主使就是眼前之人。
陆璟之回以笑容。
二人默契不言,一齐转头看向裴如昭。
很快,从书院中走出一名夫子,手里握着一卷书,站在台阶上高声宣读:“本次辩题为‘牧驭天下’。《道德经》有言‘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过秦论·中篇》有言,‘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矣’,即为学子,经世治道乃毕生所学之理想,何以助天牧天下,何以助天安天下,诸位可有高见也?”
教书先生念题的声音还未落,这些来自洛云书院的学子脸上便露出松快的神情。
这类题目,为策论,讲经世治道,治国理政之良策,是每位学子都要学习的辩题。
在过去的读书生涯里,他们不知练过多少次。
当即成竹在胸。
连看向裴如昭的眼神都带着不屑。
比起这些人的自傲,裴如昭显得平静很多,她从未与人如此明确地因为某一种理念争论过。
但——
她的耳边萦绕着“牧驭天下”这个词,眉头微蹙,自觉刺耳。
何者为牧?
她正准备开口,对面的学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口若悬河。
瞬时便吸引无数人倾慕的眼神,好似能听他们说话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光。
可内容——
“……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当指圣人不偏不允,代天牧民,及于万物。是以圣人一视同仁。牧驭天下即为治理天下,是为代天子以牧民,我等皆为学子,科举应试,金榜题名,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等便为天子治理天下……”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皆为天子牧也。天子授命于天,提拔能臣为州牧,代为牧民……”
“何治也?善治也,以善治民,以善安邦。人之善也,其本性也。人之恶也,其外物也……”
确实出口成章,逻辑清晰,从破题到解题,层层递进。
不仅将两句出处讲得清晰透彻,也将自己的观点理念说得一清二楚。
“非也。”裴如昭骤然抬眼,对上正滔滔不绝的学子,直接吓得对方结巴起来。
“你、你说什么!”
“我说——”裴如昭向前走两步,“非也。”
她振臂挥袖,宽大的袖袍好似蝴蝶翅膀般翻飞。
裴如昭转身看向围观众人,在一众质疑、否定的眼神中开口。
“非也。代天子以牧民?笑话!何者为牧,牛羊牲畜是为牧也!”
此语一出,四下哗然。
连陆璟之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扇子都被惊掉在地。
这话堪称大逆不道,若是有心者加以利用,必定又是一桩大罪过。
偏偏裴如昭不在意,神色淡漠,并不似洛云书院学子那般慷慨激昂,反而云淡风轻。
她平静地看过无数人:“诚然其治国之策有可取之处,但其观点始错,便无需多加听从。古语确实有‘代天以牧民’,确有‘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矣’,但此牧非彼牧也。”
“代天牧民非代天子牧民,天之下也当一视同仁。即圣人与百姓无异,天下之物皆无所不同,非百姓与牛羊牲畜无异,独圣人高居,小人狐假虎威。由此观之,诸学子之言论有失偏颇,其读书之心有待考证,其对圣人之诬蔑也当有所查证。”
裴如昭对这些学子的叫嚷挑衅视若无睹,继续说道:
“代天子以牧民,视为将己身置于百姓之外,以百姓为牛羊,视百姓为工具。为官可牧万物,独百姓不可牧。若意欲‘牧民’者为官,百姓危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