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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寻常百姓家(1 / 4)

大翰历,广成十九年,秋。

广陵江畔的年轻人迷迷糊糊睁眼,自己这是怎么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衫,自己这是——江面突然起了雾气,雾气散尽后男子想起了一切,自己叫谢道生,半年前为夺剑落入广陵,后兜兜转转又走过了龙阳峡,幸得附近一姓杨的老伯所救,如今暂住其家中,养伤。

从领口缓缓掀开衣服,但见肩下一寸处一个凹进去的小血槽模样,疤痕有点狰狞,活动了下肩膀,似乎力气小了点,但姑且好像无什么大碍。摸了下肩膀里面似乎有碎块,不知道是不是那穿肩一箭是不是把肩胛骨也给射碎了,男子轻轻捏了两下似乎也不疼。

慢慢活动着感知着身体状况,这才发觉身上伤势差不多算是恢复,但气机却是一丝也无,挣扎了半天还是无用,连逍遥游的步法都记不起来了。

果然,自己已经成了个完完全全的寻常人了。

记得当时徐朝环也被一箭射落水中了,不知她,罢了,射向她的那一箭比射向自己的威力强了那么多,虽说她可能是八品上,还用剑挡了下但估计也伤得不轻。估计要么自己离开或者在被门派高手接走,要么被李家抓走,要么,可能就是已经在江底被啃成骨架,或者卷到了其他地方去了,自己不就被江水卷到了龙阳峡下游段,沿江向上乞讨一路,最终体力不支倒在这附近被人捡到救了吗?

自己倒也算是幸运,一路上不曾遇到过什么野狼豺豹什么的,要不然当时以自己虚脱的样子,肯定会被咬死。

那个姓杨的老伯发现自己后,也是先报了官,没发现自己是什么通缉的贼人,就扔乱坟岗了,老伯见自己还有口气儿未断绝,也许是因为自己第一个发现的,于心不忍,终究还是接回了家,可惜自己如今左肩不能扛,左手不能提的,就算身体恢复差不多了,也还算是干不了多少活,田里无论插秧还是除草,干不了多久,左肩就酸痛无比,得歇息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继续劳作。

每每为此总是被村里人嘲笑干活都不及个妇女,笑话杨老伯捡个乞丐当儿子也不捡个手脚利索的,瞧自己这副模样干农活干不好,要说长得白净吧,除了会写几个字外什么正经学问都不会,论起学问来,连村子里才读了两年私塾的蒙童会背的之乎者也都比不过,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杨老伯每每总是笑言,一个半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干活要强上许多。立马就有人反驳,可吃得也多啊。杨老伯说不出话来,就只能关切地看看他,而他作为个外来户,受点儿乡里欺压也是正常,更何况以前又不是没受过骂得更凶的。

于是他总是憨笑两声,也不说话,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杨老伯担心他把事儿都搁自个儿心里,一开始还找他开导他。慢慢地说得人多了,就习惯了。

杨老伯这辈子无儿无女,年轻时喜欢个姑娘,结了亲,没过多久姑娘生了病,自己没钱治,就那么走了,于是杨老伯便就这么一个人守着亡妻得坟单着。匆匆转眼间,五十余年已过,坟冢下得昔年发妻只怕也早成白骨。

些许年前,杨老伯终于从对亡妻得悼念与愧疚里看开了,可那时已近半百,农村乡里谁肯再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半截身子都在土里的老头子,再无人愿意与之结亲,于是一人孤苦伶仃到如今不知哪一天就走了。

救了自己或许是老来一个人太孤单,怕哪天老死于荒野无人知又或许是想找个人给自己料理后事。

他问杨老伯名字,杨老伯说,年轻时跟家人亲友处不来,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开了,一怒下离了家,多年也不曾给过家里消息。

再回家时,才知双亲皆已故去,临行前还念叨着自己,终究族里老人一怒之下给自己这个不孝之子开出了家谱,兄弟几个也早就分好了家,都当没他这个人了,于是自己又自个儿回了这十里铺村了。

这辈子没干过公家差事儿没啥忠,游无方,没给父母养老送终,也不孝,得了个爱自己陪自己吃了不少苦的妻,到头来也没能守得住,从年轻文不成,武不就,还好闯荡到如今活了七十余岁高寿也还没个名堂,名字不说与人知也便罢了。

纵使说了,过上个五十年一百年的,石碑都指不定瞧不出模样了呢。瞧得出,光对着块写名字的碑,谁又知晓谁是谁,自己又没个子孙后人祭拜。

倒不如,就个草席土堆,一盖一卷,山坡上一埋,一了百了。

人这一辈子啊,年轻时甭管有没有那本事,都想着要揽星追月,没啥不好的,就像壮年了要功业,再年长了,可能就是看儿孙了,有些活成老顽童了,还要比比谁活得长。

可到了如今这年纪回看,其实就活了个传宗接代和体面,自己这辈子是啥也没有,到头来,还好活了个看开,一辈子那啥大事儿小事儿,到入土时候,都不叫事儿。一辈子得得失失的,老来看啊,都是个梦。

……

杨老伯和自己讲了许多,兴许是一辈子那些话都憋在了心里,太久太久的缘故,终于找到了个人可以好好唠叨唠叨。伴着旱烟味儿还有眼角黄黄的眼屎,指甲里的黑油油的污垢,皮肤上的积着灰的皲裂,和面目上纵横如刀削般的沟壑。

所以自己从了杨老伯姓杨,他给自己取了个有新生意义的名字,叫杨叶青。

每天早晚挑粪挑水,因为杨叶青只有单边手臂肩膀姑且还堪用,所以单趟装得少,总得比别人多跑几趟,路上不时得被谁家人笑话几声废物。

每次看着去田里磨磨唧唧的干活儿,动不动就得给人看笑话。

乡里自然排外,杨叶青一开始也跟人吵过,可总是吵不赢,他骂人翻来覆去的词汇也比不上人家的杀伤力大,侮辱性强,更何况人家一抱团,几个人骂一个,怼着骂,杨叶青试了几次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学了个厚脸皮,当听不着。

时间久了,熟悉了他憨懦秉性,别说青壮敢了,便是蒙童小儿都敢朝他扔石子儿,打老的打不过,打小的又惹来了老的。

被人揍得头破血流过几次后,杨叶青终于学乖了,其间幸好杨老伯虽是个外来户,但终究也在这里生活过五十年了,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也算半个乡里人,不给点面子说不过去。跟着杨老伯主动上门给各家干了不少活儿,村里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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